古典時期雅典人的婚姻習俗

摘 要：在古典時期的雅典民主城邦中，婚姻是社會生活中的重要部分。婚姻包括很多步驟，訂婚、婚禮游行、婚宴都是一個合法的婚姻中不可缺少的步驟。在結婚過程中還包括了許多儀式，它們也都帶有自己鮮明的象征意義。

關鍵詞：訂婚儀式；婚禮游行；婚宴

自伯利克里公民權法頒布后，在雅典城邦中，父母雙方的公民身份和合法的婚姻成為子女獲得公民權的前提。因此，不論從城邦的角度還是從家庭的角度來看，合法的婚姻對于每個公民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在古典時代的雅典，結婚由一系列的儀式和相關的慶祝活動組成。這些儀式和慶祝活動對于男女雙方以及各自的家族來說具有很重要的象征意義，有些儀式甚至被當作在法庭中證明婚姻的重要證據。

一、訂婚

訂婚是一種協定婚姻的儀式，是婚姻的前奏。一般是由女方的監護人（父親或兄弟或其他男性親屬）和男方（或其父親）來共同完成，也會有其他這個人參加。在婚配中，新娘沒有表達自己選擇丈夫的意愿的權利，因此她們不必要出席，她們從一開始就是被假定同意所做的決定的。父親不僅將女兒的監護權轉交給她未來的丈夫，同時還伴隨著財產（嫁妝）的轉移。這樣看來，訂婚的儀式像是一種權利的交接。因此，顧素爾認為這是種貿易式的婚約。舉行訂婚禮，主要是為了協商女子嫁妝的數目，以防日后后悔，并為離婚時的財產分割做好準備。由于尚未正式完婚，不涉及家內祭祀，故無需舉行宗教儀式，只需要履行相關的法律手續即可。

從嚴格意義上講，訂婚并不代表男女雙方擁有了合法的婚姻，但是它對于婚姻卻十分關鍵。訂婚是一個婚姻合法性的前提，也就是說如果雙方之間沒有舉行訂婚儀式，這個婚禮事實上是不合法的。而婚姻的合法性又關系到妻子的合法地位和他們后代的公民資格。在法庭中，一些人為了證明自己的繼承權，往往會將父母之間舉行過訂婚儀式作為證據，或者為了證明自己家庭成員資格和城邦公民資格的合法性，也往往會將父母的訂婚儀式作為證據。

訂婚儀式為女性選擇了一個丈夫，為他丈夫未來的孩子選定了一個合法的母親使得他們成為合法的婚生子女，具備了獲得公民權的資格。但是光有訂婚儀式不能說明雙方婚姻的合法性，它只是婚姻中不可缺少的一個步驟。在現實生活中，經歷婚姻關系還要進行結婚儀式，包括婚禮和慶祝活動。

二、婚禮

婚禮儀式“gamos”由一系列祭祀儀式和慶祝活動組成。實際上，gamos最初并不是指儀式，而是指兩性的結合。同所有的民族一樣，雅典人的婚禮也要擇吉而行的。他們似乎更喜歡選擇一月，他是用慶祝宙斯和赫拉婚禮的節日慶典來命名的。選擇在這個月結婚，寓意是追隨著兩位神的腳步完成婚禮，希望得到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人們通常認為月圓之日是吉日，婚禮大都在那時舉行。

婚禮分為三個重要階段，即婚禮前的各項準備、新娘家的祭祀和婚宴、婚禮游行和新郎家的祭祀。婚禮前的準備包括新人的沐浴、妝扮和祭祀。①婚禮不僅是個人的事情，更是家族的大事，因而必須進行宗教祭祀活動。對于家庭而言，它可能意味著家庭繼承人的生育和家庭延續；對于男女雙方而言，特別是對新娘而言，它是身份轉換的象征，一方面這代表著她從一個未婚處女轉變為已婚少婦；另一方面她從女兒變成了可以生育合法后代的妻子。在正式的婚禮舉行前，按照習俗青年男女要到神廟去獻祭。特別是對那些即將成為新娘的女子而言，這道程序更是必不可少的。新娘在結婚前要對處女之神阿耳忒彌斯進行祭祀的儀式。在祭祀時，新娘要將自己小時候的玩具、飾品、一束頭發獻給女神，作為自己不再追隨她的補償，象征著少女時代的結束。祭祀過后，新娘就脫離了她的保護，進入了愛神阿芙洛狄忒的領地。

在希臘，舉行宗教儀式前要進行沐浴，婚禮也不例外。結婚當天，天一亮，新郎和新娘都要親自到圣泉提水，或由家人汲水回來給他們洗浴。新人，尤其是新娘在沐浴之后，要進行精心的梳妝打扮。妝扮完畢之后，新郎頭戴花冠，身著吉服，趕到岳父家去迎娶他的新娘。此時，在新娘家，首先舉行新娘的父親主持的祭拜家火的儀式。新娘的父親在家人的面前向家神以及主管婚姻的女神赫拉獻祭，祈求女神保佑女兒能獲得幸福的婚姻。對于用來獻祭的物品，人們總是小心地除去它身上的瑕疵，以免日后有任何的痛苦侵入這對新婚夫婦的生活里。此時，新娘要拜別父親家的家神和祖先，因為在希臘的家庭宗教中有這樣一個不可改變的原則：同一個人不能祭祀兩個圣火或兩個祖先。因此，新娘要放棄對父親家圣火的祭拜，去祭祀丈夫家的圣火。祭禮之后，父親按照慣例莊嚴地宣布將女兒交給她的丈夫。這一宣示對于希臘人的婚姻是很重要的，它表示從此以后該女子便脫離了父親的支配和原來的祖先崇拜，轉而進入夫家的祭祀中去，再也不能靠近父家的爐火。

婚禮的第三個階段是游行。婚禮游行一般開始于傍晚，路程是從新娘家到新郎家。新娘身著白色禮服，頭戴花環，由眾人簇擁著，在新郎的牽引下，或者坐在騾車里，款款前行。隨行的人們舉著火炬，一路吹吹打打，載歌載舞地向新郎的家進發。這種喧鬧可能是為了引起公民的注意，以便日后這樁婚姻為公眾所認可。而在婚禮游行中，專門的婚禮頌曲、舞蹈和婚慶場面，就是為了吸引鄰居和公民們的注意。婚禮游行與訂婚等過程一樣，只是構成合法婚姻的一部分，單獨有婚禮游行并不能證明一個婚姻的合法性。

在夫家的大門前，新娘面帶羞怯之色不敢跨入，新郎以強力將其抱入。這一行為可以簡單地被看做是遠古搶親習俗的遺留。然而，也有學者認為它象征性地表明新娘在踏入夫家之前，是沒有權利擅自進入夫家的廳堂——供奉家神及爐火的地方的，故而需要由新郎以強力將其抱進來。②

進入夫家之后，夫家必須舉行接受儀式。因為對于夫家的圣火和祖先來說，新娘是一個陌生的人。只有通過儀式，家神和祖先接受了她，她才能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員。新郎、新娘入門之后，頭戴花冠，穿著白色的衣服，走向圣火。新娘被領近爐灶前，被介紹給家神，并以凈水灑在她身上，新娘則把手靠近爐火，口誦悼詞，祈求得到新家的爐火、家神及祖先的庇佑。最后，夫妻合吃一個餅子或面包，表明他們互相結合，并與家神結合在一起。自此，新娘便加入到夫家的祭祀中來了。endprint

婚禮過程中，必須進行婚宴。在新娘家和新郎家都要舉行婚宴來慶祝。在新娘交接完畢后，新娘的父親要宴請所有賓朋。新郎家的婚宴邀請胞族成員參加，它往往會成為證明這個婚姻合法性的重要證據，這些參加宴會的人成為了這個婚姻的見證者。雖然婚宴的規模各有不同，但是不同階層的人都會盡其所能舉辦一個豪華的婚宴。到公元前四世紀，雅典就開始限制婚宴的規模，一般不允許超過30人。在婚宴上，少不了奏樂和唱歌。歌曲內容大都是贊頌新郎、新娘或祝福他們好運和多子多孫。

值得注意的是，在婚禮過程中還有一個比較的重要的儀式——揭蓋頭儀式。這個儀式中，新娘第一次揭開面紗，以真實的面目面對新郎。此刻，他們會交換禮物，這種交換說明新郎和新娘彼此認可。學者對舉行這個儀式的時間有不同的看法，有的人認為是在新郎從岳父家接走新娘之前舉行；有的人認為是在婚禮的第三天進行；有的認為是在婚宴上；有的則認為是新郎和新娘共度第一個良宵之后，在新郎的家中舉行。③筆者認為，不管是在什么時候，這個儀式必定是在公眾場合舉行，因為在法庭上，在這個儀式接受了禮物，可以作為婦女舉行合法婚姻的證據。這個儀式舉行時，就像訂婚儀式一樣，需要證人在場。

至此，婚禮過程就結束了。在法庭演說中，經常將訂婚和婚宴作為證明婚姻合法性的證據。但是對于婚姻而言，他的合法性并不僅僅在于此，而是在于它的完整性。沐浴、裝扮、婚宴、婚姻游行，甚至包括揭蓋頭儀式都是一個合法而完整的婚姻所不可缺少的步驟。

三、結語

通觀婚禮的全過程，它對女子的一生具有根本轉變的意義。婚姻使女子完全脫離了原先的家庭和家庭祭祀的方式，進入夫家，她仍然要侍奉家神，祭拜祖先，但已不再是她自己祖先和家神，而是新家的了。婚姻對于女子而言仿佛是再一次出生，在經歷過這一系列的儀式后，她進入了一個新家，從屬于新的父權（夫權）支配之下，有了新的家神、祖先以及新的家內祭祀方式。婚禮對于男子的意義，則在于儀式化的將他和女子結合在一起，這種結合是由共同的信仰與祭祀方式帶來的結合，它使男子能夠生育合法的子女以繼承宗族的血脈和祭祀的傳統。

在古希臘人的觀念中，婚姻是神圣的事情，因而結婚的過程中要進行各種宗教儀式，其中最重要的是在婚禮中的祭祀和慶典活動。所以，婚禮對于男女雙方而言，是一種將他們結合在一起共享同一祭火的神圣儀式，并使生兒育女、傳宗接代成為在家神及祖先庇佑下的合法行為。

注釋：

①古郎士著，李玄伯譯：《希臘羅馬古代社會研究》，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29頁。

②顧素爾著，黃石譯：《家族制度史》，上海文藝出版社，1989年，第110頁。

③孫晶晶：《古典時期雅典家庭研究》，上海師范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7年。

參考文獻：

[1]John H. Oakley and Rebecca H. Sinos， The Wedding in Ancient Athens， the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1993.

[2]E.A.韋斯特馬克著.李斌等譯：《人類婚姻史》.商務印書館，2002年.

作者簡介：

王茜（1995.08—），女，漢族，山西朔州人，武漢大學歷史學院2014級本科生，世界史專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