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獨不失愛，“一號義工”媽媽蝶變全國最美志愿者

楚哥

獨生女兒離世15年，她走過艱難與絕望，決心用愛更多人的方式延續對女兒的愛和思念。15年間，她帶領義工隊伍幫助孤寡老人和孤殘兒童等弱勢群體，足跡遍布郴州市的城鄉敬老院、福利院、救助站，并擁有了“首閨女”“首姐姐”“首媽媽”“首奶奶”等稱呼。她就是被稱為“一號義工”媽媽的湖南省郴州市蘇仙區義工協會會長、全國最美志愿者首嫣嫣。

女兒因公殉職，失獨母親走過艱難與絕望

2017年2月21日中午，身著印有“蘇仙義工”紅馬甲的首嫣嫣提著水彩筆和繪畫本來到郴州市兒童康復訓練中心。近10年來，她每周都會來此陪伴這里的孩子們。當她踏入訓練教室的一瞬間，孩子們會飛快地圍到她身邊齊聲叫“首媽媽”，高興得手舞足蹈。對于孩子，首嫣嫣有一種特殊的憐愛之情，因為她也曾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媽。

首嫣嫣有一個獨生女兒，名叫侯靜。當年，侯靜大學畢業后考入郴州市蘇仙區良田鎮國土所工作。侯靜從小聰明伶俐，能歌善舞，學習成績優秀，一直是媽媽心中的驕傲。然而天有不測風云。2002年2月12日午飯后，20歲的侯靜正與同事坐在單位草坪上開心地聊春節發生的趣事，突然，一陣急切的呼喊聲傳來：“不好了，山里起火了！”天干物燥，附近的山頭突發山火，火勢在大風作用下迅速蔓延，威脅到附近居民的生命財產安全。侯靜和同事立即拿起工具趕去撲火。為了快速趕到火災現場，他們冒著危險抄近道走進一個鐵路專用隧道，侯靜沖在最前面。就在這時，一列火車呼嘯而來，侯靜被火車高速運行形成的旋風沖出隧道，重重摔在地上，壯烈犧牲……

女兒意外離世，對首嫣嫣來說猶如晴天霹靂，她和家人都哭得肝腸寸斷。安葬好女兒，首嫣嫣把女兒生前的物品都封存起來，還搬了家，她不愿提及任何與女兒有關的事情。那段時間，首嫣嫣是在煎熬中度過的，但她是個不愿把悲傷掛在臉上的人，白天拼命工作，只有在下班回到家一個人的時候，才會痛苦地號啕大哭。

女兒犧牲時，正是首嫣嫣所在社區建設辦公樓的攻堅期。舊的社區辦公場所不足20平方米，冬天四面透風，下雨天經常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建設一棟標準規范、設施完備的辦公樓是社區6位工作人員的心愿。從立項目、跑資金到搞拆遷，這一系列工作都離不開首嫣嫣。“這時候的我一定不能崩潰！”首嫣嫣一再提醒自己。

擔任蘇仙區南塔街道辦事處扎上街社區主任10多年來，首嫣嫣一直是居民眼中的好干部。1999年8月13日，郴州發生特大洪災，凌晨1時，燕泉河東半邊街道被洪水淹了半米深。首嫣嫣一邊打電話向街道辦事處負責人匯報災情，一邊挨家挨戶敲門提醒居民立刻轉移。

“首主任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她及時敲門提醒，我老母親就有危險了！”說起1999年那場暴雨，陳迎春情緒頗為激動。陳迎春家是一棟兩層樓房，外面有一道鐵門，老母親住在一樓，她和丈夫孩子住在二樓。那天晚上，首嫣嫣的敲門聲淹沒在雨聲和雷聲中，屋里的陳迎春和丈夫孩子根本聽不見。情急之下，首嫣嫣拾起地上的一塊磚頭，不停地砸鐵門，大約15分鐘后，終于驚動了二樓的陳迎春。陳迎春打開一樓母親的房門，眼前的一幕把她驚呆了：水已經涌進屋里，床都漂了起來，但有聽力障礙的老母親居然還在床上睡著。

社區的6名工作人員，被首嫣嫣分成3組，大家分頭去疏散群眾。扎上街社區有800多戶居民，那晚首嫣嫣挨家挨戶去敲門。第一輪全部通知到位時，已是8月13日凌晨1時。由于轉移及時，在這次洪災中，社區居民無一人傷亡。而首嫣嫣卻因勞累過度病倒了。年底，她被湖南省委、省政府榮記一等功。

2007年退休后，首嫣嫣閑了下來，對女兒的思念與日俱增，每逢女兒的生辰和忌日，她的心都像被掏空了一般，痛楚難以言喻。晚飯后，她默默地來到電腦前，在女兒照片下留言：“寶貝，媽媽又想你了……”短短幾個字，她敲得異常吃力。在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里，她重溫著與女兒相處的點點滴滴，也處在了情感崩潰的邊緣，甚至活下去的勇氣都快沒有了。

在家里，首嫣嫣一直保存著一雙幾乎全新的棕色女鞋。這雙鞋是女兒犧牲前的那個春節特意給她買的，鞋子她只穿過兩次。女兒犧牲后，她再也沒有穿過這雙鞋。她把這雙鞋視若珍寶，小心珍藏，只有在女兒的生日和忌日時才會把鞋子拿出來看看、擦擦。就是這雙鞋子點燃了她生活的信心，并讓她開始重新思考人生的意義。她認為，女兒是為了保護國家和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犧牲的，她應化悲痛為力量，沿著女兒的路繼續走下去，發揮余熱，為社會盡一份力。

失獨不失愛，“一號義工”情牽孤寡老人

失獨媽媽不能失愛！經歷了一段煎熬的時光之后，首嫣嫣開始嘗試著改變自己，用忙碌的生活轉移注意力。她到郴州市老年大學模特班、音樂班學習走貓步、唱歌，加入郴州市義工聯合會，開始了退休后的另一種生活。

2012年，郴州市蘇仙區成立義工協會，首嫣嫣被推選為會長。她把自己的義工編號定為“一號”，意味著自己要比別人承擔更大的責任。在她的帶動下，她的一個弟弟、三個妹妹、一個妹夫、一個小叔子和兩個外甥女，都加入到了義工隊伍中。

“首閨女剛來過，她很細心，發現房間里光線刺眼，影響看電視，特意買了窗簾給我們掛上。”蘇仙區敬老院74歲的孤寡老人周有金告訴記者。“首閨女”是郴州當地一些老人對首嫣嫣的親切稱呼。蘇仙區義工協會成立后，首嫣嫣和她的團隊長期固定聯系著塘溪、崗腳、五蓋山等8個敬老院，平均每月都要去一次，為老人們送去生活用品，幫老人們打理個人衛生，陪老人聊天說話，給他們表演精彩的文藝節目，組織開展文體活動。首嫣嫣的小叔子侯文生說：“2008年冰災，嫂子去探望一位老人時扭傷了腳，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傷還未痊愈就又一拐一拐地到社區去看望那些老人們，接連摔了好幾次。”后經醫院檢查，首嫣嫣患有輕微腦梗，這是造成她經常摔跤的原因。被嫂子的這種大愛與執著感動，侯文生也加入了義工隊伍。

失獨母親、孤寡老人，一直是首嫣嫣關愛的重點人群。2013年以來，她帶領蘇仙區義工長期幫扶7位失獨母親，不僅給這些生活艱難、精神困苦的失獨老人帶去米、面、油等日常生活必需品，還在過年過節他們最思念逝去兒女的時刻安慰、陪伴他們。

今年65歲的失獨母親鄭美春因中風造成右手右腳殘疾，行動不便，老伴去世后孤身一人居住，生活十分困難。首嫣嫣經常為她送去米、油、牛奶等生活用品，幫她搞衛生，洗衣被。夏天，發現她的蚊帳爛了就買來蚊帳幫她換上。冬天，見她穿得單薄就幫她買來羽絨服、保暖衣。每逢節日，首嫣嫣都會去陪她，天氣晴好時還帶她到沙灘公園、植物園去散步，讓她感受到社會的溫暖。鄭美春逢人就說：“沒有首妹妹，我恐怕就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謝謝你來看我，還給我買了香蕉。你是主任，但我還是想叫你一聲閨女。”2017年2月22日下午，郴州市第四人民醫院，因摔斷腿做了手術正躺在病床上休息的謝厚香老人，緊緊地握著首嫣嫣的手說。95歲的謝厚香老伴已經去世，唯一的姐姐又在外地，她沒有任何經濟來源，靠吃低保過日子。兩年前，老人中風導致身體右半邊癱瘓，行走不便，今年又在家中摔倒致左腿骨折，只能坐在輪椅上。從1996年開始，首嫣嫣就義務照顧這名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時常為她送去日常用品，幫她做家務。即便現在首嫣嫣已經退休了，她對謝厚香的關心也沒有改變。2017年春節臨近，首嫣嫣帶著4名義工去看望謝厚香，還特意為她送去了一件新棉襖。在謝厚香眼中，這位曾經的社區主任就像女兒一樣親。身體不舒服，首嫣嫣照顧她吃藥打針；季節更替，首嫣嫣幫她洗洗曬曬，保證夏涼冬暖。

首嫣嫣家中的抽屜里，保存著一封特殊的感謝信，信是郴州市蘇仙區孤寡老人謝萬發寫的。謝萬發年輕時因政治問題羈押在外地，直到60多歲才回到原籍扎上街社區，但他的親人都已過世，孤苦伶仃的他獨自一人居住在社區的公租房內。考慮到謝萬發上了年紀又沒有勞動能力，首嫣嫣經常去謝萬發家中看望他。當得知謝萬發最大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能夠找個老伴時，首嫣嫣充分利用自己的人脈資源，給謝萬發找了個老伴，并親自為他們主持了婚禮。2012年，就在謝萬發去世前一個星期，他特意托老伴將一封信帶給首嫣嫣，以表達他對“首閨女”的感激之情。

最美志愿者，讓貧困孤殘孩子擁有美好藍天

2015年7月14日，在綠樹成蔭的蘇仙嶺景區，幾十名聾啞兒童在義工的看護下玩得不亦樂乎。這是首嫣嫣組織的一次特別的愛心活動。自2011年以來，組織殘障兒童出游已成為蘇仙區義工協會的一項常態化活動。首嫣嫣和她的團隊帶領孩子們相繼去過三合村、植物園、夢里故鄉等景點。平時內向封閉的殘障孩子也漸漸打開了心扉，以前他們不讓人親近，現在卻會主動跑過來擁抱和親吻義工叔叔阿姨們。

“每一個孩子都是天使，我們要讓所有的貧困殘障少年兒童都擁有一片美好的藍天，一個美好的未來。”首嫣嫣對記者說。為了延續對女兒的愛，平時首嫣嫣會特意收集一些窮困病殘少年的信息資料，定期去看望、幫助他們，并長期聯系著兩所殘疾學校180名殘障兒童和兩名在家康復治療的重度殘障少年。

李厚霖6歲時被檢查出患有進行性肌營養不良癥。首嫣嫣怎么也忘不了第一次見到李厚霖的情景：在一間低矮潮濕的出租屋里，一張木床、一張桌子和一臺小電視便是李家的全部家當。李厚霖因肌肉萎縮，心肺功能衰退，無法站立行走，發聲困難，只能躺在床上。看到眼前的一切，首嫣嫣忍不住流下了淚水。此后，她經常帶著糧油、牛奶等生活品去看望李厚霖。李厚霖喜歡繪畫和音樂，每次她都會帶去繪畫本和水彩筆等禮物，陪著他畫畫，聽他演奏電子琴，與他分享生活中的點滴快樂。她告訴李厚霖，心中要有太陽，要有鳥鳴。

如今，在首嫣嫣和義工隊員們的關愛下，年滿16歲的李厚霖越來越樂觀了。他畫了一本名叫《厚霖與義工叔叔阿姨們》的畫冊，畫中描繪了叔叔阿姨們幫助他的點點滴滴，末尾一組圖畫的內容是：他長大了，首媽媽老了，他把首媽媽接到家里吃飯，照顧她……李厚霖用色彩斑斕的圖畫表達了對生活的向往和對未來的憧憬。他從最初的壓抑封閉變成了一個充滿愛心的陽光少年，一有機會就盡力幫助別人。李厚霖隔壁家的大哥哥在小時候的一次車禍中失去了母親和左臂，靠養蜂艱難維持生計。李厚霖在QQ群和微信群里幫助他賣蜂蜜，為他畫商標。李厚霖還成立了一個名為“愛心互幫小組”的微信群，幫助那些有困難的人。每當別人夸獎李厚霖有愛心時，李厚霖總是會說，這都是首媽媽教他的。

2014年8月，因家人誤食毒蘑菇，17歲的農村女孩小月失去了母親和弟弟，家里僅有的一點積蓄也在搶救母親和弟弟時花光了。小月就讀的大學秋季開學在即，學費卻沒有著落。得知情況后，首嫣嫣捐了1000元錢，并多方聯系愛心人士捐了6000元善款，解了小月的燃眉之急。每次放假，小月都會來郴州看望幫助過她的恩人首阿姨，并表示自己也要做義工回報社會。

而郴州市朝陽兒童康復訓練中心的孩子們，則習慣地稱首嫣嫣為首奶奶。這些孩子大部分是殘障兒童，有的患有自閉癥，自理和社交能力比較弱。首嫣嫣經常帶著義工給孩子們送去慰問品，還根據孩子的特殊性精心準備節目，帶著他們一起做游戲。康復訓練中心的孩子們只要看見穿紅馬甲的義工過來，就非常開心。

蘇仙區良田鎮魚網村距離良田鎮30公里，這里的孩子們忘不了他們的“首老師”。近三年來，首嫣嫣帶著義工們先后為孩子們送來了書籍、校服、助學金等。看到孩子們早上來上課，鞋子都是濕的，她又買來3張電烤火桌，讓孩子們到學校后能夠烤干鞋子。這樣的學校，蘇仙區義工協會一共聯系了3所。

目前，在首嫣嫣及家人的感召下，蘇仙區義工協會常年服務社會的義工已達300多人，開展志愿服務活動770多場次，籌集愛心款物合計260多萬元，服務群眾2.3萬多人次。2016年宜鳳高速“6·26”事故發生后，有7名重傷人員被緊急轉移到醫院救治。蘇仙區義工協會挑選30多名專業心理咨詢師給傷者做心理疏導，深受好評。此外，首嫣嫣還帶領義工參與郴州市“保護母親河”行動，力推郴州市專門成立“保護郴江河基金”，并出色完成郴州礦博會、郴州國際女排邀請賽等大型活動的志愿服務工作。垃圾分類與集中處理是建設美麗鄉村的一項重點工作。為了配合相關部門做好這項工作，首嫣嫣牽頭成立文藝宣傳小分隊，帶領志愿者下鄉開展宣傳活動。原本不會跳舞的她，特意參加舞蹈班學習，和大家一起用舞蹈、小品、相聲等形式宣傳黨的方針政策。這些活動都樹立了“蘇仙義工”的良好品牌。首嫣嫣也被授予“郴州市十佳義工”、“郴州市十佳志愿者”、湖南省“三八紅旗手”、“中國好人”、“全國最美志愿者”等榮譽稱號。

榮譽和個人得失對首嫣嫣來說并不重要，她坦陳：“我只是把自己有限的精力用來做點有意義的事，而不是沉浸在失獨的悲痛之中，我相信這也是女兒愿意看到的。現在我們的義工隊伍已經壯大了不少，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進來，我們一起將愛心傳遞下去。”

〔編輯：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