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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筆者閱讀了一本書——《從身份變遷到粉彩傳承——晚清以降景德鎮粉彩藝術名家研究》,是由青年陶瓷文化學者、景德鎮陶瓷大學任華東博士著述的。這是一本研究晚清以來景德鎮粉彩藝術的學術力作,新穎的研究思路和所提出的新觀念讓人耳目一新,贏得了不少掌聲。
收藏與“知人論世”歷來相關!盡管我們不能在“文”與“人”、“世”之間簡單地畫等號,但不難捕捉到藝術家與藝術品之間存在極為密切的關聯。收藏界亦然,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以此論,任華東的這部新書對粉彩收藏界來說,善莫大焉!在學術界,還未見到從“身份變遷”角度來系統研究粉彩藝術之作。該書將晚清以來景德鎮的粉彩藝人放在社會歷史的變遷中,深入探討了由身份變遷導致的粉彩藝術的變遷軌跡。例如對于以“珠山八友”為代表的“新粉彩藝術”,該書將八友放在晚清民初的歷史背景中給予考察,認為急劇多變的時代氛圍形成了珠山八友“亦客亦商,亦文亦匠”的多元身份,而這種多元身份又是促成“新粉彩藝術”“雅俗共賞”審美風格的深層歷史動因。應當說這是對“珠山八友”“新粉彩藝術”既新穎又具有學術深度的解讀。
更難能可貴的是,為了獲得景德鎮粉彩諸名家的第一手資料,作者不僅查閱了大量歷史史料,而且帶領科研團隊對景德鎮粉彩界藝人及歷史當事人做了大量訪談。王錫良、汪桂英、張松茂、徐亞鳳、鄧愛英、汪樹榮、汪曉鵬等人均在訪談之列,這些訪談為本書的寫作提供了大量真實可靠的素材。該書立足于身份變遷的研究視野,將歷史文獻與大量訪談相結合對晚清以降景德鎮粉彩藝術的深度解讀,對收藏人士來說,也不啻具有極大啟發性:很多時候,離開了對藏品、作者及所處社會歷史背景與身份的深入與全面了解,收藏便很難展開。
任何藝術品的出現除了與社會歷史背景緊密相連外,還與藝術史、學術史相關,即它的傳承、現狀與影響。藝術品的價值常常須在“史”的坐標中才能確立!《從身份變遷到粉彩傳承》一書有非常明確的學術史意識。該書為我們清晰勾勒了晚清以降景德鎮粉彩藝術的發展脈絡,即從以“文人”程門為代表的“變異粉彩”,到民初以具有“多元多變”身份特征的“珠山八友”為代表的“新粉彩”,再到新中國成立后獲得“美術家”身份的“八友傳人”的“體制內粉彩”,最后到新時期隨著學院教育的蓬勃發展出現的、以“寧鋼”等為代表的“現代粉彩藝術”。該書通過對各個時期粉彩藝術傳承與斷裂、優勢與不足的深入分析,清晰勾勒出了景德鎮粉彩藝術發展的百年輪廓。顯然,如果你想深入了解景德鎮近現代粉彩藝術的發展,該書值得一讀。
許多關于晚清以降景德鎮粉彩藝術的“新見”也讓這本書脫穎而出。例如以程門為代表的“粉彩藝術”,以往學界與藝術界在提到此時期的粉彩時,常常將其命名為“淺絳彩”。但該書卻指出“其實‘淺絳彩一名問題很多:第一,用‘繪畫概念取代‘陶瓷范疇,從而有可能遮蔽它在中國陶瓷藝術史上的地位。第二,語義上‘絳為‘紅色,薄施淺紅才謂之淺絳,但學界卻常把淺青綠彩、淡墨彩等亦歸入‘淺絳彩,語義與邏輯上講不通。第三,從‘彩質上論,‘淺絳彩屬于‘粉彩料,不應列為獨立的釉上彩繪類型。”在此基礎上,該書引進美術史有關“行戾之爭”的理論進一步指出,“在粉彩這個行當中,以程門為代表的瓷繪藝人是‘戾家而非‘行家,其瓷繪是一種‘變異粉彩。”此外,該書還對“新粉彩”、“現代粉彩”、“體制內粉彩”也有非常精彩和新穎的論斷。
當今著名陶瓷文化學者、收藏家曹新吾先生對此書評價道:“掩卷回顧,洋洋十余萬言的著述,有對粉彩藝術家們詩文底蘊的欽佩、書畫修養的激賞、埏埴經驗的服膺,但作者特別看重人品與藝品兼修。其對‘珠山八友和‘八友傳人的述評是以一種深沉的浩嘆結束的:‘其實,藝術拼到底拼的就是人生修為!這應稱得上是對粉彩藝術的深度解讀。”
一部惠及粉彩收藏界的學術力作,構建了一個有別于同類著述的全新體系,讀一讀,或許能夠為你的收藏打開了另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