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鞋和冰淇淋/〔蘇聯〕

左琴科

我小時候最愛吃冰淇淋，對冰淇淋饞得要命，我的姐姐廖利亞也是。

但是，那時我們很少吃冰淇淋，因為媽媽不準我們吃，怕我們感冒、生病，她不給我們錢買冰淇淋。

有一次，夏天，我和廖利亞在家里的花園里玩。廖利亞撿到一只膠鞋，一只普普通通的橡皮膠鞋，而且已經很舊很破了。大概因為這只膠鞋已經破爛不堪，人家便把它扔了。

廖利亞撿到這只膠鞋，就把它套在竹竿頂上玩。突然，街上來了一個收破爛的人，他喊著：“瓶子、罐頭、破布爛棉花賣錢——”

看到廖利亞舉著的竹竿上挑著一只膠鞋，他對廖利亞說：“喂，小姑娘，膠鞋賣嗎？”

廖利亞以為是說著玩的，于是回答他說：“賣呀。”

收破爛的人給了廖利亞兩戈比，把我們那只破膠鞋塞到他的麻袋里就走了。

我和廖利亞這才明白，不是鬧著玩，是真的！我們很驚奇。收破爛的人早就走了，可我們還站在那兒看著手中的硬幣。

街上又來了一個賣冰淇淋的，他喊道：“草莓冰淇淋！”我和廖利亞跑了過去，向他買了兩份一戈比一個的冰淇淋，三口兩口就吃完了。

第二天，廖利亞對我說：“米尼卡，今天我還要再賣一只膠鞋。”

我高興地說：“廖利亞，你又在樹叢里撿到膠鞋了嗎？”

廖利亞說：“樹叢里已經沒有了，但在我們的前廳里，大概有15只。如果我們只賣掉一只，那不會闖什么禍的。”

廖利亞說著就跑進別墅里去了。不一會兒，她來到花園，拿著一只很好的、幾乎全新的膠鞋。

我們等著收破爛的人，等了足足一個小時。收破爛的人看了看膠鞋，說：“孩子，多可惜，你們總是賣給我一只膠鞋，我只能給你們5戈比，但如果你們同時賣給我兩只，那你們就能拿到20，甚至30戈比。”

廖利亞對我說：“米尼卡，快跑到別墅去，到前廳里再拿一只膠鞋來。”

我跑回家，馬上就拿來一只尺碼很大的膠鞋。

收破爛的人將兩只膠鞋并排放在草地上，沮喪地嘆了口氣，說：“不，孩子，你們這宗買賣真叫我沒辦法，一只是女式鞋，一只是男式的，你們想想，這樣兩只鞋對我有什么用呢？這兩只膠鞋，給你們4戈比吧，那我們就成交了。”

廖利亞想跑回家再拿一只膠鞋來，可就在這時響起了媽媽的聲音，她喊我們回家，因為客人要走了。收破爛的人看到我們驚慌的樣子，又說：“是這樣，小朋友，賣這兩只膠鞋，你們本來可以拿到4戈比，但是現在只能拿3戈比，因為我和你們在這兒說廢話，花了不少時間，所以我要扣掉一戈比。”

收破爛的人給了廖利亞3個一戈比的硬幣，把膠鞋往麻袋里一藏，就走了。

我和廖利亞一起跑回家去，和媽媽的客人們告別，奧莉亞阿姨、柯利亞叔叔他們已經在前廳里穿衣服了。

突然，奧莉亞阿姨說：“多怪，我的一只膠鞋在這兒，在衣架下面，而另外一只卻沒有了。”

我和廖利亞嚇得臉色發白，呆呆地站著。

奧莉亞阿姨說：“我記得很清楚，我是穿著兩只膠鞋來的，而現在這里只有一只，那另一只到哪兒去了？真不知道。”

柯利亞叔叔也在找自己的膠鞋，他說：“太莫名其妙了！我也記得很清楚，我是穿著兩只膠鞋來的，可是也有一只不見了。”

聽到這些話，廖利亞嚇得松開了握著錢的拳頭，于是，3個一戈比的硬幣落到了地板上。

爸爸也在送客人，他問：“廖利亞，你的這些錢是從哪兒來的？”

廖利亞開始胡謅，可是爸爸說：“撒謊是最壞的事情！”

這時，廖利亞哭了，我也哭了。我們說：“我們把兩只膠鞋賣給收破爛的人了，想買冰淇淋吃。”

爸爸說：“這比撒謊更壞！兩年之內，不準你們吃冰淇淋！”

孩子們，這件事已經過去許多年了。

頭兩年，我和廖利亞真的一次也沒有吃過冰淇淋。現在我已經完全是個大人，而且都有點老了。可是，孩子們，每當我吃冰淇淋的時候，喉嚨口仍會有一種緊迫的感覺，不大舒服，我會想一想：“我配不配吃甜食？有沒有撒謊？有沒有騙人？”

孩子們，現在許多人都吃冰淇淋，因為我們有許多生產這種美味冷飲的大工廠。可我，還是希望所有的人在吃冰淇淋的時候，都能想一想我在吃這種甜食時所想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