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勇
童年時代,生活在純凈的蒙古族村子,沒有可能不接觸到四胡,幾乎每家的墻上都掛有一把。逢年過節,還會請來說書藝人說唱烏力格爾,那簡直就是早期春晚的效果。蒙古四胡,作為草原上最具廣泛群眾基礎的民族樂器,不論過去還是將來,注定是蒙古人的世代緣分。
科爾沁是烏力格爾的故鄉,胡仁烏力格爾必須用蒙古四胡來伴奏,自然也就奠定了蒙古四胡在科爾沁的廣泛民眾基礎。在科爾沁很多地區,幾乎家家都有四胡,甚至會有好幾把,茶余飯后,全家人愜意地拉起四胡,曲調悠揚,如水流淌,連窗外的牛啊羊啊狗啊都會靜下來,側耳聆聽,這是科爾沁地區最常見、最生動的生活畫面。
蒙古四胡歷史悠久,它源于我國北方奚部的奚琴。13世紀后期,就已經在蒙古族地區流傳。16世紀阿拉坦汗的宮廷壁畫上,繪有一女樂工手持細棒狀琴桿、筒形音箱、四軫同設琴首后端、馬尾弓夾于弦間拉奏的樂器,與現在的四胡演奏形象完全相同。元朝以后,四胡藝術廣泛流傳,曾一度風靡于內蒙古、遼寧、吉林、黑龍江以及華北的漢族聚居地區。
蒙古四胡分高音四胡、中音四胡和低音四胡三類。高音四胡音色明快、脆亮,多用于獨奏、重奏、合奏。與琶杰、毛依罕、色拉西齊名,被譽為“蒙古族四大民間藝人”之一的孫良,15歲開始對蒙古四胡制作進行改進,成功創制了當今全國專業文藝團體通用的蒙古高音四胡,并在長期的演奏實踐中,悉心鉆研,創立了一整套嶄新的運弓技能,“按、滑、打、彈、勾”等多種演奏方法,以及“長弓快曲”的技巧,使其音色清脆響亮、干凈利落,進而奠定和確立了蒙古高音四胡的基本演奏風格,大大豐富了四胡的表現力。還有蒙古族四胡藝術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吳云龍,他擅長的也是中高音四胡。他是一位集傳統與現代、民間與專業于一身的蒙古四胡藝術集大成者。他不僅是一位杰出的四胡演奏家,同時在四胡音樂創作、樂器改革以及教育傳承等方面,均作出過重要貢獻。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評價:“孫良老師讓蒙古四胡從民間走進專業,而吳云龍老師讓蒙古四胡走上舞臺。”
中低音四胡音色渾厚、圓潤,擅長演奏抒情性樂曲,主要為科爾沁民族說唱藝術烏力格爾和好來寶伴奏。開創蒙古族“胡仁烏力格爾”的先驅者丹森尼瑪,“能把死人說活、會把枯草唱青”的賀力騰都吉爾,還有丹森尼瑪的弟子朝玉幫,以及朝玉幫的弟子、馳名中外的著名藝人琶杰,他們拉奏的都是低音四胡。琶杰的四胡翡翠嵌頂,瑪瑙墊底,琴桿為檀香木,琴鼓蒙以牝鹿耳尖皮,琴弓為羊角,弓弦以千里馬馬尾編結,琴項掛有五彩飄帶,琴擔琴鼓飾以各種花紋圖案的貝雕,工藝精美,質純音凈,發聲圓潤,是科爾沁草原少見的一把低音四胡。現由他的侄子拉喜敖斯爾珍藏。
科爾沁地區教育、文化相對發達,這和說唱藝術的盛行有必然的聯系,作為輔助樂器的四胡自然也功不可沒。拉著四胡,說古唱今,詼諧幽默,寓教于樂,這樣的傳教更富有感染力,也更容易被接受。
“四胡是有靈性的”,這是所有四胡藝人的共識。如果四胡沒有靈性,草原上怎么會流傳那么多用琴聲感化牲畜的故事。琶杰就曾用四胡感化乳牛認犢。據說有頭乳牛在野外生犢,主人把牛犢抱回來扔到牛圈里,把乳牛放在牛圈外,沒想到乳牛跑回生犢的地方待了一宿,回來后就不認牛犢了,不讓它靠近吃奶。可憐的牛犢就快餓死了。這事兒讓琶杰遇上了,開始對牛拉琴,拉的是《失母駝羔》。琴聲凄婉悲涼,又交融血肉親情,飽含對母愛的渴望,生生不息地呼喚,終于喚醒了乳牛,認下了自己的孩子。
岳父家有兩把四胡,拉四胡是老兩口晚年最大的愛好。有一天,我的兒子突然拿起四胡,不成調地拉了起來。在自由寬松的環境中,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兒子實實在在地拿起了四胡,我實實在在地感動了。如何傳承我們的民族文化,我想這才是最好的答案。
責任編輯:張 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