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也是戰斗力

凌琪

波蘭人驍勇善戰，充滿古典騎士精神的符號是翼騎兵。

翼騎兵最輝煌的戰績來自1683年的維也納戰役。在波蘭——立陶宛聯合王國國王約翰三世·索別斯基的統一指揮下，波蘭軍隊與神圣羅馬帝國軍隊一起抗擊入侵的土耳其軍隊。9月12日，由波蘭翼騎兵構成的聯軍右翼和中路猛烈沖擊土耳其陣營，徹底打垮了土軍。維也納戰役是類似滑鐵盧戰役的歷史節點，奧斯曼帝國的鐵蹄從此裹足不前。

想一睹翼騎兵的風采？電影《維也納之戰》足以讓我們飽覽其風采。

翼騎兵最顯著的特點，也是最顯著的視覺沖擊力來自騎士背后一對巨大的弧線形的優美羽翼，這對巨翼通常是用輕質的木頭做成弓形的外框，再加上排列整齊的羽毛。這對羽翼在短兵相接中有沒有實用功效呢？有人說當時韃靼人對付騎兵喜歡用繩索套，但是有了這種高過人頭的飛翼，韃靼的絕招就派不上用場了。其實，這樣的說法不太具有說服力，因為翼騎兵不會根據具體敵人來調整裝束，實際上，在短兵相接中，一對羽翼甚至會成為累贅而幫倒忙。

最可信的理由，可能也是聽起來最不可思議的——它是心理戰利器。戰馬高速飛奔的時候，它會產生令敵人膽戰的“嗡嗡”聲，給敵人制造激流旋渦一般的心理恐懼。

自然界中，雄鳥用鮮艷亮麗的羽毛威嚇敵人，取悅交配對象。對于翼騎兵來說，羽翼的功用類似，是外掛的彪勇氣概，最初可能出于對鷹的圖騰崇拜，進而成了吉祥之物，久而久之，翼騎兵東征西討，所向披靡，翼騎兵本身也成了波蘭軍隊乃至波蘭民族的精神與文化符號。

翼騎兵的裝飾在歐洲冷兵器時代爭奇斗艷的軍姿軍容中并不夸張。在拿破侖時代，各國士兵身穿華麗繁復的各色制服，踏著鼓點，冒著炮火前進，如同我們渾身披掛、穿金戴銀去賽歌一樣，不同的是，他們盛裝奔赴的是一場血腥殺戮的“嘉年華”。

中國古代又何嘗不是這樣？小時候聽劉蘭芳、袁闊成的評書《岳飛傳》《楊家將》，最過癮的是聲調鏗鏘、形式生動的“賦贊”。形容呂布“身著紅錦百花袍，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手持方天畫戟，座下嘶風赤兔馬，真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羨慕得流口水，真恨不得自己也裝扮起來。如今戲臺上的裝扮，尤其是京劇舞臺上的靠旗，和翼騎兵的羽翼還真有幾分相似，戲臺又何嘗不是現實的模仿和移植。

羅馬方陣戰勝了希臘方陣，機關槍消滅了拿破侖式的排槍戰陣，如今超視距戰爭只需像玩電子游戲一樣按按開關就行了。戰爭技術的進步，卻是以喪失古典戰爭所體現的高貴、犧牲、勇敢、正義、奉獻等貴族氣質與騎士精神為代價的。

波蘭的翼騎兵已消失在火與劍的歷史煙塵中了。波蘭騎兵沖擊德國裝甲的故事姑且不論真實與否，都像是翼騎兵的一次回光返照，符合人們對一個苦難民族“不自由毋寧死”的悲情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