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策音樂獎得主杜韻對現實的認知感是藝術家的終極關懷
她很小就開始修古典樂、讀音樂史,也愛“卡拉OK”,曾視竇唯為自己的音樂啟蒙老師。
她對音樂幾乎不挑食,她想做的就是讓大家都更高興。
她將流行元素帶入了古典音樂中,以先鋒的姿態,打破了音樂的壁壘,所以她才獲了這個獎。

美國當地時間4月10日,旅美華人青年作曲家杜韻,憑借歌劇作品《天使之骨》,獲得了2017年度普利策音樂獎,成為繼周龍(2011年,憑歌劇《白蛇》獲獎)后,第二位獲得此獎的華裔作曲家。她還入選了美國國家電臺評選出的“世界100位最具影響力的40歲以下青年作曲家”。而在此之前,杜韻這個名字在國內,幾乎無人知道。杜韻常住紐約,活躍于世界各地。這是她喜歡的狀態,像兒時愛讀的三毛一樣,浪跡天涯,做一個世界公民。
杜韻收到劇作家羅伊斯發來的通知她獲獎短信時,正在阿布扎比的一間酒吧里和各國官員、策展人把酒言歡。杜韻激動了一下,然后給父母發了條微信:“我拿了今年的普利策音樂獎!”“很好,恭喜你!普利策是什么?”父親回復道。
普利策音樂獎是美國最重量級的作曲獎之一,在它74年的歷史中,只有14位女性入圍,7位獲獎。普利策音樂獎肯定了《天使之骨》音樂的原創性和先鋒性。從文藝復興時期的頌歌到電子樂,甚至喧鬧的噪音,都被杜韻用到了作品中,編織出了不同元素交織的復雜經緯。在“全球文化領袖峰會”后,杜韻將從阿布扎比飛往上海,參加“上海種子”大型文化活動的開幕表演,她在這兩地接受了密集的媒體訪問及祝賀。工作日程已排到了2019年,幾乎每天必須兩點睡五點起,才能完成既定的工作。《天使之骨》講述了一對貧窮的夫婦在后院撿到一對受傷的天使,他們將天使的翅膀剪掉后,囚禁起來以漁利的故事。這次創作源于7年前,杜韻讀到了一本關于人口販賣問題的文集,其中以詩歌、口述、信件等不同的方式講述了關于人口販賣的故事。那些親歷者的故事深深觸動了她。杜韻拜訪了許多人口販賣的親歷者,一個被男友欺騙而被迫賣淫的故事突破了她對人口販賣認識的框架,“人口販賣有很多形式,并不只有我們想象的從A地運到B地。年輕的女孩子希望逃離家庭,可能也會吸毒。我們不能說這個女孩子不好,有可能那個時候她的爸爸媽媽就不在身邊。”杜韻說。于是,她想寫一個關于人口販賣的故事,劇作家羅伊斯則想寫一個天使的故事,兩人一合計,便有了獨幕歌劇《天使之骨》。
“這次獲獎得到了很多關注,世界上有2100萬人口販賣問題的受害者,希望有更多人因為《天使之骨》而關注他們。”杜韻還說。
“上海姑娘”是國內媒體給杜韻貼的標簽。“啥么子?”杜韻用上海話夸張地念了遍“上海姑娘”。她今年39歲,在古典樂作曲家中的確是還很年輕,但讓她困惑的是,自己是否具有上海的地域屬性。
“我父母都是山東人,家中經常吃餃子。我還愛吃‘褲帶面’。”杜韻說在過去的19年中,她走遍了世界各地,美國、德國、加拿大、瑞典、阿根廷、阿富汗、巴勒斯坦等等。她自己覺得自己應該算是一個世界公民。對于自幼學習西方音樂的孩子而言,“世界”這個概念一直伴隨著他們。肖邦來自波蘭、莫扎特出生地奧地利,柴可夫斯基是俄國人……外國是真實存在的,又是神秘的,沒人告訴過杜韻外國是什么樣子。5歲的時候,她是幼兒園里接待外賓的禮儀隊成員。她一共會說兩句英語:“My name is Du Yun(我叫杜韻)”;“I am 5(我5歲)”。
在讀上海音樂附中時,杜韻最喜歡去作曲系系主任楊立青老師家里。因為“他家有個大柜子,一格一格地放著不同的唱片。他家的唱片和資料甚至多過學校里的資料室。他也很好客,經常邀請同學們來家里玩。他也很大方,樂于將這些唱片借給同學們”。杜韻每次去楊老師家,心情都很嚴肅,“像是去朝圣”。小個子的她抬起頭望著那個裝滿了世界各地唱片的柜子,就像望到了一張世界地圖。1989年11月9日,杜韻在電視里看到無數的人面對著一段被推倒的柏林墻歡呼,她覺得自己心中好像也有一面墻倒了,她想到外面去看看。兩年后,她獲得了前往紐約學習半年的機會。14歲的杜韻一個人拖著最大號的行李箱來到美國的曼哈頓,在日本轉機的那一宿,她溜出機場在東京街頭走了一晚,特開心。少年時代,她深受三毛的“毒害”,一心想著浪跡天涯,流浪的念頭一直在她心里暗暗作祟。
中學時,老師曾對她說:“你別那么大聲地笑。”快三十年過去了,杜韻還是人群中笑得最大聲的那個,她還喜歡講笑話逗樂大家。“好像不是好學生,我特愛管閑事,話又多,又過于活潑。”她總結說。
20歲那年,杜韻進入美國奧伯林音樂學院讀本科。在美國,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她這個胖姑娘突然變成了最受歡迎的一個。她想法獨特,大家都愛和她一起玩。每天吃飯、練琴、看風景,沒有人說她太胖不好看,男孩子們變著花樣追她。大一時,杜韻去意大利參加音樂節,忘了訂旅店,就在威尼斯邊走邊玩了一個晚上,然后睡在一個小廣場上,“路上還被人踹了一腳,一下就忘了,繼續嗨。”她說的時候很得意。之后,她故意不在佛羅倫薩訂青年旅社,繼續通宵在城市里漫游。本科畢業后,杜韻進入了哈佛大學作曲系攻讀博士學位。進校的第二年參加作曲考試,卻被老師掛科了。“為什么?我寫的這么好為什么通不過?”她問老師。“我們要巴赫風格。”老師回答說。“為什么!這不是作曲系嗎?我寫的是杜韻風格的!”
(下轉2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