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立楠
妻子已經睡著了,我摸過她的鼻息,呼吸韻澈。她一定猜不到我今晚上想做什么。為了保險起見,我用手貼了貼她的臉龐,她微微有點感覺,側了側身,繼續睡。呵,真是該死,這張又白又潤的臉蛋,要不是它,事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說過,我想做的事情,一定會付諸行動,不然還怎么在這棟樓混下去呢。
事情不發生也已經發生了,就讓它發生得更徹底些吧。
我穿上羽絨服,戴上墻角那頂帽子。這個時間點,街上還會有人嗎?可能不會有吧。我關了門,下樓,小心翼翼,深怕弄出任何聲音來。要是樓里的人知道我那么晚還跑出去,肯定會懷疑的,他們今天看報紙,報紙上報道的那對情侶和我的情況很相似,他們拿到報紙的時候都在笑,我不能讓他們也笑我。在下樓的過程中,我的腦海里浮現起了那家伙死在我面前的場景,他倒在血泊中,囁囁喏喏著,想說什么,什么也說不出來,他被我打得慘不忍睹。我的內心是歡快的,要知道,做我這行的,對他的住所行蹤了如指掌,我想殺死他,簡直易如反掌。
可惡,一只蚊子嗡嗡嗡在我面前晃悠。它想做什么,我的手在空中揮舞,該死的家伙,每次都被它逃脫。我說過,我對那個家伙的行蹤了如指掌,我有能力殺死他?,F在,我怎么連一只蚊子都殺不死?我想拔刀,不行,大晚上的,我的刀拔出來會锃光閃閃,萬一被誰發現怎么辦。我還有小刀,是從喀什買的英吉沙小刀??次也话堰@蚊子剁死,我的英吉沙小刀在空中飛舞,叉叉,蚊子好像在和我玩游戲,它繼續嗡嗡嗡地飛舞,我每一刀揮上去都撲個空。這是不是某種不良的預兆呢,難道是告訴我不該去殺蒙塔那家伙,可是他和我妻子有奸情,我斷定他們是有奸情的,如果沒有,我妻子怎么會那樣對我?
好不容易擺脫了蚊子,我走出小區大門。門衛沖我笑笑,這個老東西,他已經風燭殘年了,我對他沒有什么好感。這個老頭已經六十有余,在我們縣城,凡是六十以上的老人都很難找到工作,況且他還長得干癟衰老,看上去起碼有七十歲了。他每天見人微笑,逢人點頭。尤其是看到蒙塔那一類的,他簡直巴不得用嘴去舔人家的雞巴。有那么兩次,我站在樓上看得清清楚楚,蒙塔的車子開進小區后,老頭主動引蒙塔到停車的地方停車,蒙塔打開后備箱,不知道裝的什么東西,看起來有些重,老頭主動幫他搬下來。要知道,蒙塔才四十歲,老頭已經六十多了,蒙塔的力氣會不如這老頭?老頭就是用這一招,才把物管老板系得好好的,這才持續在這里工作。這類人沒一個好的。麗莎肯定也和蒙塔坐過車,那是必須的。老頭不知道看到過沒,他看到了竟然沒給我講,他是有意包袒蒙塔的,他明明知道麗莎是我的合法妻子,我們在前年就已經領了證,要不是……要不是……要不是那事,我們的孩子起碼現在已經會走路了。
我沒有理會門衛老頭,他的笑讓我唾棄,我討厭這種諂媚的笑容。
出了小區,我向左轉,徑自朝著前方走。凌晨一點的街區很靜,路燈昏黃。很多個晚上,我都是在這一幢幢路燈之間穿梭的。麗莎以前工作的地方也是在皮革廠,皮革廠里工資不高,每天要干很長時間。我九點下班,麗莎十點。下班后,我總是會騎著自行車來到這一帶抽上幾支煙,等麗莎的過程并不煩悶,煙抽到九點四十左右,我會騎上自行車朝北面飛馳而去,麗莎會準時在廠區門口等我。那時候的麗莎愛穿一身紫色碎花裙子,在燈光的映襯下,看起來更有女人味。我常常和麗莎說,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買不起小轎車,你還愿意坐我的自行車嗎?麗莎就把臉貼緊我的后背,說,等你老了估計自行車都踏不動了。我以為麗莎會對我始終不渝,直到那個該死的蒙塔出現,直到讓我眼見為實的事情發生,一切都變了。
我繼續朝著前方走。多年以來接送麗莎的那輛破單車早就被我丟了,搬進這片小區后,我沒有錢買車,每天堅持走路上班。我以前工作的單位換了位置,離小區只有百來米遠。麗莎也和我一樣,她也一直在那家皮革廠做,還當了帶班領導。
我走到皮革廠時,皮革廠的幾盞射燈還亮著??撮T的老頭沒睡,正在屋里看電視,隔著老遠,我就聽到了打斗的聲音。他看的是古天樂版的《神雕俠侶》。老頭是個好人,我和麗莎還在戀愛的時候,我來接麗莎,天冷,老頭常常拉開玻璃,伸出頭朝我遞支煙,讓我進去烤烤暖氣。開始我有些不好意思,時間久了,大家就熟絡了。老頭知道麗莎是我女朋友后,對我豎手稱贊,說麗莎是個不錯的姑娘,漂亮能干,廠子里喜歡的人多了去,能被我追到,是我的福氣,也是我的能耐。我喜歡這個老頭,不單單是因為他說我的好話,很多時候,他都以一副笑臉示人,以一副好心腸待人。
老頭顯然沒有發覺我的到來。我打算過去給他打個招呼,這座城市里,說實話,我覺得沒有可信的人,唯獨這個老頭,他沒有任何攻擊力,沒有任何心機,這么多年,他不是我的親人,但是有些內心話我可以對他說。
我說,大爺,你還沒走?
老頭轉過臉來,看到我,笑著,拉開玻璃。小夏,你那么晚出來做什么,麗莎還沒回去嗎?
回去了的。
哦,那出來做什么。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過他。
老頭似乎有所害怕,他環視了下四周,那樣子像是怕隔墻有耳。他沖我做了個招手的手勢,示意我進屋說話。
我說,大爺,你這屋子暖和。
大爺給我泡了杯茶,低聲說,坐,我今天看到他了,晚上開車回的是南苑的老屋。那里不是小區房,如果你想動手,比較容易些,但是……我覺得你能打得過他嗎?
打?我不屑道。我不怕老頭知道,把羽絨服的拉鏈拉開,你看看這個?
老頭的臉怔住了。
小夏,使不得,這樣會犯法的。
我不怕。
我說完這句話,給老頭遞了支煙,算是道別。我必須要付諸行動,否則還怎么為人。老頭在后面喊我,小夏,那個視頻你可以保存好哈。我向他應道,嗯,會的。視頻是老頭給我的,我不可能不保存好,我放在一個麗莎根本就想不到的地方,說內心話,那個視頻我真不想看,看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只要是個男人,只要是個已婚男人,我相信看到妻子這樣的視頻時,都會有和我同樣的心理。我之所以還留著它,是想以后如果到了法庭上,我也有證據拿得出來。不過現在看來,根本不需要走到法庭這一步了。
殺了他。我的心里不停咆哮著,我必須要殺了那個賊人。我的步伐不斷加快,過了皮革廠,前方道路窄了許多,路兩邊種滿楊樹林,陰森森的。我有些怕了,說實話,我沒有怕過蒙塔,他是我的仇人,我要把他碎尸萬段,但我怕鬼。皮革廠過來后,這片山背后是公墓,公墓已經修了三十多年了,埋在公墓里的死人不下幾千個。有一年夏天,我和麗莎同居沒有多久,我們還買不起房子,為了改善生活,我和她決定進購一些菊花來賣,菊花專門賣給前來掃墓的人,十元一盆,插得漂漂亮亮。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麗莎和蒙塔就是在賣菊花的時候認識的。蒙塔一口氣買了五盆菊花,這個該死家伙,他家里死了多少人,竟然一口氣買了這么多。他的家人應該和他一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在買菊花的時候就垂涎起了麗莎。
過了林子,路的盡頭就是南苑了。南苑這個名字聽起來不錯,其實是個簡單的村莊。糟糕了,我忘記問蒙塔的住所了。南苑住著五六戶人家,到底哪戶才是蒙塔的老房子呢。我打開手電筒,逡巡四周,很簡單啊,我這個蠢貨,蒙塔是開車來的,只要找到蒙塔的車就能找到蒙塔了。電筒掃過的地方,黑漆漆一片,靜得嚇人。我不知道蒙塔為什么跑到這里來,這里看起來并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蒙塔那個壞東西,來這里肯定干的不是什么好事。電筒光掃到一棟木樓,木樓下面正停放著一輛灰色本田Insight。7522,這個車牌號我太熟悉了,我激動不已,摸了摸懷里的英吉沙匕首,我必須用這把刀結果了他的性命。
門是鎖著的,該死的家伙!我試圖透過窗戶看看里面,屋里拉了窗簾,什么也看不見。他一定不是做什么好事。這么遠開車來,沒準就是帶女人來睡覺。他這種行為叫什么?為所欲為。這和平時電視里的那些有錢的公子哥有什么區別,有錢就可以帶風騷的女人出入各種場所?有錢就可以搞別人老婆?要不是看門大爺給我的那個視頻,我還真沒看出他是個衣冠禽獸。這么多年,麗莎一直待在那個皮革廠里不愿離開,原來是和他有關。
我用力推了推門,門鎖得很緊,為了不被察覺,我的殺人計劃必須通過周密地思考才行。我圍著這棟樓走了一圈,大體情況已經了然,現在要想進去,唯一的辦法就是順著墻面的下水管道往上爬。別以為這是一件看起來很丟臉的事情,為了雪恥我無所謂,再說了,那么晚了,誰知道我爬沒爬呢?總之,明天早上起來,這個家伙就會出現在新聞頭條上,《陽城最大皮革廠董事長之子離奇死亡》,再過幾天,報紙上還會登出《蒙塔之死成謎,警方派出精銳查案未果》。為了不讓事情出任何差池,我戴上了手套,畢竟警方是聰明的,在殺死這個家伙以后,我唯一選擇的逃脫途徑就是下水道了,不能在管道上面留下和我相關的蛛絲馬跡。我戴了手套,給鞋子套上鞋套?,F在,我可以毫無顧慮地爬下水道了。
爬到三樓的時候,我推了推窗子,窗子是活動的,可以推開。我很輕盈地跳了進去,這間屋子是廚房。我從柜臺上跳了下去,推開門,根據我多年來進入這里宅子的記憶來看,臥室應該就在廚房的左邊,我順著墻往左摸索,天很黑,不過多少還是透了些光進來。我推了推臥室的門,門是鎖著的。我不小心掛到了廁所門的扶手,廁所門是玻璃做的,哐哐聲響。這種舊門,看來真是蒙塔家的老房子了,他爹媽自從發家以后就沒有在這里住,怎么可能還會住這里呢?我退進了廁所,糟糕,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梗住了我的腳,我是怎么滑倒的連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那是一塊用過的肥皂,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用了肥皂也不放在洗手臺上。我的膝蓋咯噔摔在地上,我爬了起來。不知道蒙塔有沒有發現我的到來,我嚇壞了,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潛入別人家里,而且還是以殺人為目的。要知道,我只是個做快遞的。我承認,我對周邊所有人的行蹤住址了如指掌,可是我還真沒干過偷雞摸狗、殺人越貨的勾當。
不行,我還是無法忍受大爺給我的那個視頻,那個視頻真是太糟糕了??赐晁臅r候,我憤慨不已。為此,我還專門和麗莎吵了一架。麗莎哭了,我不知道她為什么哭,明明該哭的是我,作為男人,在我身上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已經悲痛不已,我和麗莎據理力爭,麗莎一句話也沒反駁我,她應該意識到這么多年我對她的好,可是她為什么要背叛我,難道僅僅是因為……哦……我不敢想,也不想去想,那太糟糕了,我承認,我是一個可憐的男人。
我又站了起來,摸出匕首,我的匕首隨時待命。我亦步亦趨地朝前走,殺掉蒙塔已勢在必行。我已經想好了,推開門的時候,我就直接撲上去,刀子要插在他的心臟部位,我敢斷定,他是仰著睡覺的。這個方位我太了解了,從他的性格我就猜測他喜歡這樣睡覺。我輕輕扭了扭門鎖,門開了。一陣暖風撲面而來,伴隨著的是屋里的氣息,我是個男人,男人對男人的氣息不是很了解,但對女人的氣息簡直無比敏感,怎么回事,屋子里撲來的竟然是女人的氣味。這種氣味不是處女的清香,也不是熟女沉香,而是老女人的味道,老女人身上的味道該怎么描述,一種肥皂味外加尿餿味。我拔出刀,朝前沖去,險些,我就把刀子插在了那個老太太的胸口。老太太是如何醒來的我不知道,她當時看我的眼神瞪大了雙眼,已經失聲了,半響,她才發出尖利而又怪異的聲音,似乎在喊,啊……賊啊。
我被她嚇得兩腿發軟,急忙溜出臥室,跑進廚房,像只老鼠一樣跳上窗戶,嗖嗖幾下順著下水管道往下溜,那情形滑稽極了。我以高中時期短跑第一的速度跑出村莊,躲進對面的楊樹林里,我看見老太太那棟樓開了燈。樓下發出人們談話的聲音,去哪里了,去哪里了?你看,這個手套是不是從小偷留下的,上面是“廣達快遞”的字樣。
真該死,我為什么會用這么一雙手套呢。不管了,我現在必須藏起來,如果被他們抓到我就完蛋了。為了不被抓個正著,我決定繞道而行,圍著山繞到公墓的另一面,從公墓的正門回家。這樣看起來有點愚笨,卻是現在最好的法子。
我看了看手表,一點四十。我出來快兩個小時了,此時回家,妻子會不會有所察覺呢。不行,我還是在外面待一宿吧。六個小時是怎么過去的,我不太記得了,反正很冷,特別是黎明將近的時候,天空中比之前還黑,那個時候我環抱著雙手,蹲在一株大柳樹和楊樹底下,北風呼呼呼地吹著……
早上七點過,我進了城,在小區附近轉悠,我不能回去太早,回去太早妻子會發現的。待到快九點的時候,我看到了蒙塔的車,這個家伙,他的車子開去哪里。我跟蹤了他,他的車子開在我們住的小區門口停了下來,他一定是猜到我昨晚上去暗殺他了。他想做什么,是去查我嗎?可是他怎么沒帶警察呢。
我繼續跟蹤,他在小區門口的商店要了一包煙,寒風中,他點燃一支煙,黑色的風衣襯得他的身材越發頎長。說內心話,我覺得他挺帥的。怪不得麗莎會背叛我,麗莎背叛我也是情有可原的。反觀我自己,長得瘦弱矮小,最糟糕的是……最糟糕的是……我真的不想說出來。
蒙塔在抽煙的時候,還拿出手機撥打電話,他一邊打,一邊抬頭朝我家樓層方向看去。這個狗東西,他肯定是在給麗莎打電話。麗莎現在醒了嗎?今天是周末,麗莎周末是要睡懶覺的,也不知道她早上有沒有發現我不在了。蒙塔打電話的時候吸了幾口煙,嘴巴并沒有說話的跡象,由此看出,麗莎并沒有接她的電話。蒙塔把手機收了回來,塞進褲兜里,他向停在路邊的車子走去,開門,進了車。看樣子,蒙塔是找麗莎有什么事,只是沒有撥通電話而已。麗莎周末會和他做什么呢?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孤男寡女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我氣憤不已,裹緊身上的羽絨服,深怕那把刀露出來。我現在必須回去,說不準麗莎是察覺到了我不在家,她肯定以為是我故意出來的,然后在她和蒙塔約會的瞬間我正好來個現場捉奸,她才沒有接蒙塔電話的。我想說的是,她想多了,我完全沒有這樣想。
不管門衛有沒有看到我,我裝作什么事也沒發生,徑自朝著小區走去。我的樣子多么滑稽,像個賊一樣,我明明是在回自己的家啊。我進了電梯間,到了家門口,8922房間?,F在,我到底該不該進去呢!我有些猶豫,如果麗莎發現我才進屋會怎么想,她會不會問我昨晚上去了哪里,我該如何回答。我就說今天臨時加班?要去外面送快遞?嗯,這個回答十分漂亮。
我輸入數字密碼,密碼是我的生日。門開了,看樣子麗莎已經起床了。飯廳就在眼前,桌子上擺有早點,分別是牛奶、面包,以及稀飯。我很喜歡喝純牛奶,這一點麗莎比我還清楚,她總是會在前一天買好最新鮮的牛奶。她是賢惠的妻子,可是她為什么要那樣對我呢? 最近,她再也不主動行那事了,她已經放棄我了。
麗莎從廚房里出來,看到我了。
楠,你早上去哪了?
我去加班了。我撒謊的時候,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感覺我的臉沒有紅,也沒有燙。
怎么了?看起來那么憔悴。
單位臨時有批貨有點急,要送,早上起得太早。我朝廁所走去,心想,我現在應該洗漱一番。我感覺我的胡渣比昨天還密集了。
洗洗出來吃早餐,我去廚房給你盛一份。
洗漱完畢,我進了飯廳。麗莎說,親愛的,想告訴你件事情。我說,你說吧。麗莎說,我們廠的那個經理……也就是蒙塔……他要去美國了,繼續修婦產科。麗莎不說這話還好,她說這話我就來氣。然后呢?我故意裝作很平靜的樣子問道。然后,我不是請他給我檢查了一番嗎?上次我們吵架的時候你太兇,我一直沒來得及給你講。我塞進嘴里的面包有半截露在嘴外,我想繼續聽下去。他說……他說……麗莎支支吾吾。我說,他說了什么?我已經很不爽了。他說,如果你周末有空,他想和你談談。哦,姓蒙的實在欺人太甚,他想和我談什么,還有什么好談的,他簡直騎在我頭上了。但是今早上我在廚房時,他打電話來,我沒接到。哦,你告訴他,我和他沒什么好談的。你怎么了?麗莎用一種不解的眼神看著我。沒有什么,我不想和他談。說著,我咽下一口牛奶,剩下的半碗稀飯我一點沒動……
我故意把筷子用力摔在碗上,麗莎用一種迷惑的眼光看著我。進了屋,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看。良久,麗莎推門進來。親愛的,她站在我的身邊。她躺下來,環住我的頭,蒙塔說,我永遠不會生育了。我們倆干脆……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孩子吧。
我不由一怔,眼淚忽然忍不住流出來了,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很難過。我順勢抱著她,一只手悄悄摸到胸前的那把英吉沙刀,然后將這把刀,靜靜地藏進了枕頭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