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60年代后期,蘇聯南部掀起了不明飛行物的浪潮。馬背上的哥薩克人曾于夜晚看到它們在高空飛行。飛行員駕駛著商務客機或軍事截擊機,一邊追趕一邊躲閃。天文學家在位于高加索山脈的天文臺記錄了新月狀UFO及其看起來像火一般的同伴。
1967年秋天,第一起重大不明飛行物事件震驚了蘇聯。蘇聯電視臺描述了這一事件,蘇聯報紙對它進行了報道,一家全國性的不明飛行物民間研究小組也對它進行了分析。不久后,這類不同尋常的事件就迅速蔓延開來。
一架從伏羅希洛夫格勒飛往伏爾加格勒的104航班的機組人員堅稱,一個不明飛行物曾在空中盤旋,之后又繞著他們的飛機回旋。根據蘇聯不明飛行物愛好者費力克斯·艾杰爾的記載:飛機引擎熄滅,直到不明飛行物消失后才再次啟動,此時飛機在空中只有800米高。
在西方有關不明飛行物的書里,這些案例和其他相關事件同樣出現過,UFO研究者在美國國會和英國上議院舉辦的不明飛行物聽證會上出具了重要證據。之后,蘇聯不明飛行物目擊事件的浪潮就如起初突然開始那樣戛然而止。不明飛行物民間研究小組遭到了蘇聯政府的禁止,官方媒體也不再討論此話題,但它在地下出版物中廣泛流傳。
這種現象沒有被遺忘。數年后,天文學家列夫·金迪里斯以及來自莫斯科科學院的一組調查員評估了艾杰爾記載的有關不明飛行物的文件,分析了從艾杰爾所謂的“重復運動”的物體中得來的數據。1979年,金迪里斯公開了這一報告,得出的結論是:沒有已知人為因素可以解釋這些“大氣異常現象”,一些不同尋常的真實事件和外星人一定出現過。
但是,這一報告并未被廣泛接受。如同蘇聯很多官方的報告,金迪里斯的報告被證明是偽造的。事實上,也許在某些意圖上,它是為掩蓋一個非法的空對地核武器試驗服務的,這是莫斯科的最高軍事機密之一。
在1967年那些令人激動的日子里,目擊者看到的是太空飛行器,但不是來自遙遠的外星人的世界而是被放置在低軌道的蘇聯導彈彈頭,并且在繞地球一周之后返回地球表面。當它像火球似的墜落在伏爾加河附近的目標區域時,向四面八方放射的長達數百千米的火光給受驚的目擊者留下了無限的想象空間。
當然,美國的情報機構也觀看了試驗,他們沒有被“不明飛行物”這一煙幕彈所迷惑。不久后,五角大樓的專家戲稱這一令人害怕的新式武器為“部分軌道轟炸系統”或“軌道轟炸系統”。華盛頓政府發言人譴責它是為躲避防空雷達而設計的先打擊性武器。由于之前莫斯科剛剛簽署了一份莊重的國際條約,禁止核武器繞軌道運行,所以這種武器(單獨的試驗并沒有違反條約)的存在很明顯帶有蔑視條約的傾向。因此,當蘇聯的目擊者斷定他們看到的是外星人的宇宙飛船,而不是破壞條約的核武器時,蘇聯軍方很愿意對這一假象進行炒作。
25年后,雖然軌道轟炸系統火箭早已報廢,蘇聯政權也走到了歷史的盡頭,但這個毫無意義的騙局仍然保持著它特立獨行的一面。當時的不明飛行物文獻繼續為1967年的新月狀UFO 發布更加華麗的描述,主流雜志、報紙都出版過相關的資料,博物館還展覽過這種形狀的、別出心裁的圖畫。艾杰爾被尊稱為“蘇聯飛碟學之父”——一個可靠、真實的形象。
但是,新月狀UFO僅僅是蘇聯飛碟學制造的荒唐觀念以及駭人的虛構故事中的一個例子。1977年,塔斯社從蘇聯西北港口城市彼得羅扎沃茨克發出了題為《發生在卡累利阿的奇怪自然現象》的快訊,駐地記者尼古拉·米洛夫寫道:“9月20日,在4000千米的高空,一顆巨大的‘行星突然在夜空燃燒起來,幾束光照射到地球上。這顆‘行星緩慢地移向彼得羅扎沃茨克,以水母的形狀鋪展開來,掛在那兒;大量的超細射線照耀著城市,產生了一幅瓢潑大雨般的畫面。”
這一事件引發了洪流般的謠言。之后有報道稱,人們從“深度睡眠”中被“心靈短信”喚醒,在窗戶和鋪路石上出現了多個極小的洞,多輛車拋錨,電腦癱瘓,目擊者聞到臭氧的味道。
蘇聯的不明飛行物愛好者對此深信不疑。科幻小說作者亞歷山大·卡贊采夫說:“據我所知,這是來自外太空的宇宙飛船,身負偵察任務。”弗拉基米爾· 阿扎扎博士稱:“以我之見,人們在彼得羅扎沃茨克上空看到的要么是個不明飛行物,一個高智能飛行器,上面載著乘務組和乘客,要么就是一個由不明飛行物產生的能量場。”艾杰爾認為這是一個真正的不明飛行物:“毫無疑問,它具備不明飛行物所有的特征。”
很可惜,導致這次盲目恐慌的原因只是一個常規火箭,一個在位于蘇聯普列謝茨克的絕密軍事航天中心發射的火箭。在黎明陽光的照耀下,多引擎助推火箭的飛行云似乎分成多個發光的觸角。
1981年的一天午夜,從普列謝茨克發射的一枚火箭點亮了莫斯科的夜空,引發了首都市民無限的想象。在這次日常發射中,不明飛行物專家謝爾蓋· 博齊克記載了大量獨立的不明飛行物報告。“6架民用飛機的飛行員報告,要么是一個不明飛行物在飛行,要么是不明飛行物在攻擊他們的飛機。”他寫道,“1時30分,一個不明飛行物攻擊了一輛行駛在莫斯科梁贊大道上的卡車。”一名目擊者甚至說,自己從深度睡眠中醒來,看到了一艘穹頂形玻璃“偵察艦”和正在巡航的小外星人。
很明顯,蘇聯秘密發射的火箭已經一次又一次地釋放大量不明飛行物的典型形象,但這些形象都源自富有想象力的、易激動的目擊者和粗心的采訪者。與它的來源一樣,蘇聯的不明飛行物文獻記載的仍然只是美妙的故事,缺乏對它相應的解釋。“我沒有任何懷疑”這句話是蘇聯不明飛行物愛好者最常見的說辭。假使他們受到了欺騙,那無疑也是真誠的。“不明飛行物是真的么?”不久前,美國紀錄片導演布萊恩·格萊士問其中一位。“我的同事和我從來都認為這不是一個問題,”他回答道,“當然是真的!”
這種近乎宗教信仰的熱情增加了謹慎的觀察者的懷疑。畢竟,蘇聯的不明飛行物愛好者如果不能或者不會辨認隱藏在1967年的新月狀UFO以及1977年水母形UFO背后的隱形刺激物,他們也許就不能破解其他幾百種普通的現象。幾十種大刺激源和成百上千種小刺激源不斷引發全球范圍的虛假的不明飛行物目擊事件,辨別真偽就給了研究者巨大的挑戰。大多數蘇聯不明飛行物專家似乎不愿意面對這一挑戰。
但幾年后,我發現從普列謝茨克起飛的飛機經過烏拉爾北部的沃爾庫塔附近時,偶然穿過了“宇宙-194”間諜衛星的軌道。目擊者看到的是火箭的煙流和捆綁式助推器的分離,而其他的所有細節全是他們憑想象加進去的。
當然,并非所有的蘇聯不明飛行物目擊報道都來自導彈和空間事件,遠非如此!但那些物體都有非常好的文件證明,而不像其他傳統的偽不明飛行物,如氣球、航空器、軍警直升機、火流星等。因此,它們能為不明飛行物專家提供一個不匹配校準測試來找到這些偽不明飛行物的處理辦法。蘇聯的不明飛行物專家失敗了。對蘇聯人進行成熟、可信的不明飛行物研究能力的終極考驗,是看他們如何解釋蘇聯飛碟學的鐵證——1977年在彼得羅扎沃茨克出現的水母形不明飛行物。在我很快就解答出它的起因是從普列謝茨克發射的火箭之前,水母形飛碟在西方是一個短暫的奇跡。西方的不明飛行物專家欣然接受了這個解釋,但現在看來,蘇聯的不明飛行物專家從未接受。他們集合了大量與該事件有關的奇跡故事,包括心靈感應信息和地球物理性損壞的報告,以證明自己的觀點。
這一切都證明,普通的蘇聯民眾都熱衷于為這些故事添油加醋,而對如何過濾從普通民眾那里獲取的夸張言論,蘇聯的不明飛行物研究員并無頭緒。如果他們對像在彼得羅扎沃茨克發現的明顯的偽不明飛行物都無能為力的話,又如何像人們期望的那樣,判斷出那些并不那么明顯的偽造品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