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黑夜里行走
廣州市青年作家協會簽約作家
河南信陽市第六高級中學學生 付煒
忘了這種感覺是什么時候開始,我喜歡在一個靜謐的夜晚里安放自己淺顯的心事,獨自走在沒有路燈的街巷。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以極其誘人的旋律跳動著,最后陷落在深深的囹圄中。
我做過一個夢,整個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在一片琉璃色的背景前,茫然捂住臉,放聲大哭。但在這枯萎的星球上,沒有人會牽著我的手一直走下去,我只能一個人,在沒有聲音的荒原上行走,從白天到黑夜。
抹掉那些散碎殘落的淚痕,在被碾過的回憶里,我還是一個在角落里絕望抱著雙膝的男孩,眼淚像星子一樣變得一閃一閃,最終消逝在了一條時光隧道里,空洞、沒有終點,但能帶我一直向前。黑夜像一顆好看的瞳仁一樣,你我都是其中的風景,只不過有遠有近,有的會潛入心靈,有的會淡出視線。僅此而已。
行走在黑夜里,我會想起童年時跟父親一起在山里走夜路的情景。在手電微弱的燈光下,他的身影渺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是勉強還能辨認出一個模糊小黑點在我面前晃動。山風帶著野草上露水的涼意一陣陣卷過來,我緊握住父親的手,一步一步跟著他學會在黑夜里繞過密布的荊棘。幾顆星星仿若隨手鑲嵌上去的鉆石,冷漠地俯視著一切。疏朗的葉子掛在樹梢上,虛實線條深深淺淺的割斷天空,父親拂過一串孱弱的葉,我便能聽見響聲簌簌,如同世間最優美的音樂,讓我在那樣凄冷的夜晚心中也明亮如晨。
如今走在黑夜里,沒有父親溫暖的手掌在前方為我引路,我顯得有些躊躇和不安。城市的夜空被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燈光染得一團臟,看不見幾顆星星,倒是一輪奶油白的明月無懼無畏地孤懸在頭頂,把周圍的云也暈得有些慘然。風冷冷的,夾雜灰塵和汽車尾氣的味道,冷不防地迎面而來,讓人直想逃離。我心神慌亂,有些狼狽地快步走開,幾縷頭發被汗水濡濕貼在額頭上,幾乎快要遮住眼睛,我索性閉上雙眼,任憑腳底生風,一路帶我飛馳到童年的那個夜晚。然而,我再也回不去了,我知道我終究要一個人前行,在漫漫長夜沒有人會帶我去尋找黎明。只有自己在黑夜中摸索著一步一個腳印地行走,才能擁有無懼無畏的勇氣,和越來越遼遠的視野。
行走是一種心境,像流水經過一樣,飄著古曲里才有的獨特慢調來伴奏,有種沁入骨子里的悠悠,但不乏驚心動魄,因為每一步都是一種流逝,腳步雖然向前,生命卻在消退,不覺亦是要深感敬畏。在黑夜里行走,不是肆無忌憚地狂奔。它有內心真實的自由存在,經過一段冗長沉悶的過程,才會有春暖花開的豁然,這種味道,深深地令我陶醉其中,永遠都無法忘卻。
我喜歡在黑夜中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