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林彈雨下的文明

五月中旬，敘利亞文物局長接到一個令人惴惴不安的電話：成千上萬名ISIS武裝分子正穿越沙漠，向擁有4000年歷史的帕爾米拉古城進軍。

文物局長Maamoun Abdulkarim很清楚，保護帕爾米拉古城的文物古跡、防止ISIS損壞的重任就落在自己和下屬身上。當ISIS向帕爾米拉古城進軍時，文物遺產組織曾試圖勸說美國領導的盟軍對其開展空襲，最終徒勞無功。

在敘利亞和伊拉克的其它戰斗中，軍方曾動用戰斗機開展過數百起精確的空襲，而在帕爾米拉古城則只進行過一次空襲。在那次空襲中，ISIS的一發炮彈和一個炮臺被擊中，不過其入侵行動未被有效阻止。

如果得不到空中支援，Abdulkarim無力保護廣闊的帕爾米拉遺址：那里有大量的石柱、羅馬劇場、華麗的陵墓以及無數的廟宇。他和下屬能做的也只是努力拯救帕爾米拉博物館的收藏物品。

古城帕爾米拉在敘利亞的位置。地圖：NG MAPS

遍布各地的匪徒和叛亂分子

博物館珍貴的木乃伊被藏于磚砌的圍場中，一尊擁有近2000年歷史、重達1.5噸的石獅子因為太重而無法移動，博物館員工將其封鎖在一個大的金屬箱子里。

在敘利亞歷時四年的殘酷內戰中，包括從普通武裝分子到伊斯蘭民兵組織在內的反抗力量都試圖推翻大馬士革的統治，他們彼此之間還相互斗爭。據聯合國公布的數據，超過23萬敘利亞人在戰爭中死亡，300多處文物古跡被搶掠、損壞或破壞。

爭奪帕爾米拉的拉鋸戰持續了近一周。ISIS從一座古老的山頂城堡炮擊了帕爾米拉，不過敘利亞軍隊還是把他們趕走了。期間，Abdulkarim試圖利用軍用飛機空運博物館的藝術品。

這種想法被證明行不通。Abdulkarim得知ISIS控制了機場，所有航班全部取消。緊接著，圣戰主義者又占領了帕爾米拉城外的油田。

敘利亞的政府軍指揮官派來了所有能調遣的幾百名士兵，但ISIS則派來了800名武裝分子，其中還有參與過阿富汗和車臣戰爭的老兵，并且經驗非常豐富。敘利亞軍隊在人數和武器上都處于劣勢。

經過6天的戰斗，敘利亞軍隊完全處于下風。眼看圣戰主義者就要攻克帕爾米拉，Abdulkarim只剩下搶救博物館珍貴藏品的最后機會了。

“我們不想通過陸路運送這些藏品，陸路上到處都是土匪和叛亂分子，最終我們別無選擇。”Abdulkarim說道，最后他們租用了兩輛卡車。

上個月，在帕爾米拉古遺址被ISIS占領之前，一名敘利亞士兵坐在廢墟中間。如今，ISIS已經在遺址附近埋下了炸藥。攝影：Sergey Ponomarev，紐約時報/Redux

最后防線奔潰

5月21日清晨，當卡車停在博物館外面，博物館員工開始裝載打包好的文物時，敘利亞軍隊的最后防線崩潰了。目擊者稱敘利亞軍官逃跑，留下應征士兵與ISIS做最后的抵抗。很多士兵逃到了城里，挨家敲門請求進入避難。很多士兵被抓、被殺。與很多落入ISIS控制的伊拉克和敘利亞城鎮一樣，圣戰主義者也通過公開斬首活動宣示勝利。

在博物館附近，圣戰主義者發現館長在給卡車裝箱，便對他們開火。三個員工被擊中倒下，同事把他們拽到卡車上，在圣戰主義者靠近前逃走了。圣戰分子仍不放棄，繼續對著逃離的卡車開火。“如果再慢一點，我不知道會發生什么，”Abdulkarim說道。

館長把受傷的同事放在最近的霍姆斯市的醫院搶救，他們則繼續向大馬士革前進。據Abdulkarim稱，文物如今存放在大馬士革安全的地方。“我們成功拯救了帕爾米拉博物館95%的文物，”他說道。

一個擁有2000年歷史的木乃伊在帕爾米拉博物館展出。帕爾米拉博物館及帕爾米拉城的其它古遺址都處于ISIS的控制之下。

攝影：Raphael Gaillarde，GAMMA/Getty

文物藝術品前途未卜

Abdulkarim宣稱的數字未免有些夸大。美國波士頓東方文化研究聯盟敘利亞遺產計劃學術負責人Michael Danti表示，甚至在帕爾米拉處于敘利亞掌控期間，也有許多重要的文物古跡失蹤。“很難確定在伊斯蘭國到來之前，有什么文物被偷，以及被什么人偷走，”他說道。

文物和平組織的文物追蹤者稱，許多出自帕爾米拉博物館的希臘羅馬時代的半身像、珠寶及其它物品都流入了國際市場。土耳其和黎巴嫩的警察和海關官員在得到特工的密報后，沒收了許多文物藝術品。

最近，網上流傳的照片顯示ISIS在公共場所鞭打一個文物走私者。考古學家稱，圣戰分子并非珍視帕爾米拉的文物，很可能是為了懲罰該走私者。走私者可能在沒給ISIS好處費的情況下試圖走私文物，結果被抓。

無論怎樣，ISIS還是用大錘損毀了走私者的文物——兩座精美的羅馬雕像。

占領帕爾米拉市數天后，圣戰分子摧毀了什葉派和遜尼派教徒建造的兩座歷史著名的伊斯蘭神殿，什葉派和遜尼派的信仰被ISIS視為異端邪說。后來他們又撬開了裝有2000年歷史石獅子的金屬箱子，炸掉了石獅子。

據Abdulkarim稱，ISIS已經在考古遺跡附近布置了許多炸藥，如果敘利亞軍隊試圖驅趕他們，他們就會摧毀古遺址中的古老石柱和廟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