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紅亮
保住位子,方可鐵腕治國。因觸及菲律賓政治家族的利益,杜特爾特的鐵腕統治受到被推翻的威脅。
杜特爾特自就任菲律賓新一屆總統以來,就引領菲律賓對外交往出現了務實性“回擺”。“峰回路轉”的菲律賓外交因在東南亞、亞太地區產生巨大的影響,而菲律賓作為今年東盟輪值主席國這一良機也可能使菲律賓的“杜特爾特主義”在對外交往方面得到更多的貫徹。
但我們不能忽視的是,“杜特爾特主義”的持續落實以杜特爾特在菲律賓能夠繼續平穩執政為前提。如今,菲律賓政局并不平穩,杜特爾特政府的團隊也不夠穩定,“杜特爾特主義”面臨的國內隱憂其實不少。
“杜特爾特主義”的烙印
菲律賓外交的現實主義“回擺”,乃至杜特爾特曾喊出“在對華友好的路上絕不回頭”,與杜特爾特本人的價值觀與“強人”“鐵腕”領袖特質有關。他對自身在政務處理方面的獨立性異常珍視,在實現既定的目標方面也有著顯著的執著精神。這適用于外交層面,也同樣適用于對內執政。其中,最為顯著的無非就是強力禁毒。
曾經長期任職菲律賓達沃市長的杜特爾特在履新菲律賓總統職位后,很快就將他的達沃市打擊毒品和維護社會治安的做法搬到了馬尼拉。作為菲律賓總統,他的強力禁毒和維護社會治安做法很快就如一場“暴風驟雨式”的運動迅速在全國范圍內展開。在此過程中,他的一些強力做法被媒體爆出,遭到來自美國及西方的詬病,也成為國內反對勢力攻擊他的話柄。再有,他應對國內反對派力量也是“剛柔并濟”,該強硬的時候對反對者或“政敵”絲毫不客氣。例如,杜特爾特近日到訪緬甸時就在面向當地菲律賓僑社團體發表演說稱,菲律賓現任副總統林麗妮是他的敵人,并斥責她太急著要當總統。
強人政治的第二個特點是強調“經濟建設”為中心。不可否認,近年來菲律賓的宏觀經濟數據相當漂亮。在私人消費、服務業發展和外資的拉動下,菲律賓2012年以來已經成長為亞洲范圍內僅次于印度、中國和越南的宏觀經濟發展速度第一方陣國家。然而,宏觀經濟的快速發展并未帶動社會的顯著進步,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偏低、失業、貧窮等頑疾仍然困擾著菲律賓社會。
根據國際勞工組織的數據,作為東南亞經濟發展的佼佼者,菲律賓的失業率卻是東南亞地區最高的。而根據菲律賓人口委員會官員的數據,有高達25%的人生活在貧困中。對此,相關民調機構的數據則顯示有54%的菲律賓人自認為處在貧困狀態中,更有41%的民眾表示在過去三個月內挨過餓。因而,杜特爾特在任職后不得不首要面對的即是國內經濟發展、發展基礎設施與推動社會進步。而就此,杜特爾特曾明確表達希望能夠搭上中國發展的“便車”,直言中國有他急需的“錢”。于是乎,就有了去年杜特爾特的來華“商貿之旅”。除中菲經貿關系得到加強外,來自中國的金融機構和私營公司還向菲律賓投入大量的資金支持,這些資金以貸款和投資的形式從中國流入菲律賓,涉及包括貿易、基礎設施、交通、通信、農業等多個領域。
菲律賓政壇的“老毛病”
“杜特爾特主義”在國內事務中不可避免遭遇菲律賓國內政治精英集團的挑釁和所謂“黨爭”的影響。菲律賓政治生態中舊有的“老毛病”并未隨著杜特爾特的上臺而得到根治,反而有可能因為杜特爾特本人的“強人”形象與鐵腕施政表現得更早、更明顯。
我們知道,“民主外衣下的家族壟斷統治”是菲律賓的政治生態最為凸顯的特征。雖然美國人經常視菲律賓為亞洲的“民主之窗”,但根據美國人自己的統計,菲律賓有178個政治家族,牢牢控制著菲律賓73個省的行政權(菲律賓一共有80個?。坡少e國會中,70%的眾議院席位歸政治家族所有,參議院中更是有接近80%的席位被政治家族占領。濃厚的家族政治使菲律賓的政黨政治名存實亡。這意味著,菲律賓的一個政治人物忠于的并非政黨的利益或者以國家利益為核心的政黨綱領,而是忠于家族利益。
在面對有著深厚根基的眾多馬尼拉政治家族時,杜特爾特來自地方的草根出身明顯單薄。如今,隨著“彈劾案”的呈現及他與副總統林麗妮之間矛盾的白熱化,杜特爾特面臨被推翻的威脅已經成為一種事實。
林麗妮來自反對黨陣營,在她退出杜特爾特政府內閣后,她與杜特爾特之間的裂痕出現顯現與擴大。3月15日,林麗妮在一份視頻中就目前菲律賓國內的大規模禁毒運動極力詬病,并希望聯合國與國際社會前來調查和監督這場具有“爭議”的禁毒戰爭。3月16日,菲律賓眾議員阿雷哈諾對于總統杜特爾特反毒品戰爭導致的死亡人數以及擁有秘密銀行賬戶,在眾議院提交彈劾指控,指責杜特爾特違反憲法、背叛公眾信任、貪污腐敗、賄賂和其他犯罪行為。阿雷哈諾表示:“我們相信總統杜特爾特不適合擔任國家的最高領導人?!?/p>
內部穩定性的最新表象
除來自反對陣營的指控以外,杜特爾特政府的穩定性也存在著很大的問題。例如,曾任杜特爾特政府外長的亞賽2月21日在東盟外長會議上說,該地區“嚴重關切”中國在南海人工島部署武器。隨后,杜特爾特就來滅火和“辟謠”,認為中國誤會了亞賽關于中國在南海“軍事化”的言論。
新近,黃巖島再度成為中菲關系的“?!薄?月9日,菲律賓國防部長洛倫扎納稱,中國原本打算在黃巖島填海造地,是美國的勸說使中國打消了念頭。而就在中國汪洋副總理到訪菲律賓前夕,洛倫扎納及三軍總長與多名國會議員試圖登上爭議島嶼。結果,還是杜特爾特出來“救場”,先是表示無力阻止中國在黃巖島建設,爾后又阻止相關人員登上爭議島嶼。
這些事例或許表明,杜特爾特政府內部的穩定性存在很大的問題,杜特爾特的國內施政或對外交往有可能因為團隊內部的“口徑不一”而大打折扣。當然,菲律賓家族政治還摻雜著對外交往方面不同的方向,“對美依賴”在菲律賓精英階層及社會層面均有體現。在這一對美心理的作用下,部分菲律賓官員或議員主張在南海議題上對華強硬,而不顧及“杜特爾特主義”著眼于對菲律賓外交政策的現實主義調整。
顯然,以上要素在深刻影響杜特爾特執政地位的同時,也可能作用于杜特爾特對外政策的走向。而針對此,我們應從中菲關系發展與周邊穩定的高度做好長遠的準備。(作者為察哈爾學會研究員,供職于廣西民族大學東盟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