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敬
歌手、音樂人、藝術家,被譽為“中國最具才華的民謠女詩人”,首張專輯《我的 1997》創下華語歌手海外銷售記錄,曾在日本、美國等地舉辦巡回演唱會。1999年師從藝術家張曉剛轉型繪畫,后移居紐約學習當代藝術。2007年以藝術家身份參加國際藝術展,2016年秋天將在紐約舉行個展。
幸運少女的 1997
“在工作室會放自己的歌來聽嗎?”一見到艾敬我們便問。“不會。”艾敬毫不猶豫搖頭。她的藝術工作室位于北京 798環鐵藝術區,這里由一間空曠的工廠倉庫改裝,樓梯將偌大的空間分為兩層,樓下散亂擺放著一些畫作,藝術家艾敬的一天剛剛開始。
1998年,已經作為歌手頗負盛名的艾敬即將出版她的新專輯《Made In China》。“那時我第一次到美國生活,很想表達對祖國的愛,沒想到卻被質疑了。”艾敬說,就在這張專輯發行前一周,國內發來的一紙公文把專輯擋在了國門外。大受挫折的她并沒過多申訴,只是蟄居在紐約的公寓里默默畫畫。也就是從那天起,艾敬的人生軌跡驟然轉變,她的執著和靈感從音樂轉向其他藝術方向,而這次契機成就了如今我們眼前的“藝術家艾敬”。
“那次是我第一次受到這么大的打擊。”艾敬一字一句地說。1969年,她出生于沈陽一個能歌善舞的家庭,受到父母影響,她早早接觸了音樂,并在 17歲成功考入北京東方歌舞團。這在當時是十分榮耀的事情,但艾敬卻不以為然,半年后,她毅然離開歌舞團,去廣州發展。而幸運女神卻再次眷顧了她,她的專輯一炮而紅。
當成名作《我的 1997》出版時,艾敬才 18歲,她抱著吉他大膽歌唱,眼神清澈坦蕩。從家鄉沈陽的艷粉街上出發,艾敬一路走到了北京、廣州、香港、東京、紐約、巴黎、米蘭……她穿著滑冰鞋溜達在紐約的街頭,感受她一生摯愛的感覺——自由。甚至還拍攝了多部影視劇,因為長得像山口百惠而被人們贊嘆。順風順水又不走尋常路的少女時代,自然造就了一個瀟灑不羈的艾敬。
“可能是我骨子里有這種漂泊感、流浪感,從外在到內心都已做好了去遠行的準備,告別一切的準備。”艾敬說,如今的她回首當時,早已把一個幸運少女突然遭遇的巨大打擊轉換為上天注定的轉機。
1999年,艾敬正式師從著名藝術家張曉剛,開始潛心學習繪畫。告別了舞臺的喧囂、娛樂圈的紛擾,大部分時間里,她都穿著被油彩弄得五顏六色的牛仔褲、最普通的黑色布鞋,頂著素顏在工作室里不斷創作。“藝術是體力活啊,不過我喜歡這種勞動的苦。”艾敬笑說。
無論如何,1997年過去了,那個曾經高歌“1997快些到吧”的少女也慢慢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中。而再一次的徹底回歸,已是多年之后。
艾敬 = love and respect
2008年,艾敬的新專輯《我的1997和2007》突然面世,人們還沒來得及從“艾敬回歸”的意外中反應過來,同年 11月,艾敬又以藝術家身份在北京今日美術館舉辦了首次個人藝術展 “ALL ABOUT LOVE”。在潛心學習了十年的繪畫之后,全新的艾敬帶著她的藝術作品再次出發了。
幾乎和當年的成名軌跡一模一樣,在之后的幾年里,艾敬的藝術展巡回于中國、紐約和歐洲。2009年在紐約舉辦首次個展“AI WANT TO LOVE”,2012年在中國國家博物館舉辦個展“I LOVE AI JING艾敬綜合藝術展”……直到接受我們采訪的當下,艾敬仍在為她今年秋天的紐約個展忙碌著。
“站在國家博物館的平臺上,我終于看到了全世界。”艾敬說,她從 30歲才開始學畫,十年后卻在中國最大的展館舉辦個展,這在旁人看來已是難以置信的成功。“對藝術,我絕不僅是玩玩而已。”她不斷地對外界重申這句話,也用時間證明了她的執著。
2011年 9月,法國藝術收藏機構收藏了艾敬的一幅繪畫作品。2013年 6月,艾敬的雕塑作品《海浪》再次被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盡管背負歌手的盛名與標簽,她的創作仍然獲得了世界級專業藝術機構的不斷肯定。“學畫 13年之后,我才賣出了自己的第一件藝術作品,這比從前做出一張專輯更讓我高興。 ”
在將她推上國際舞臺的作品《我的母親和我的家鄉》中,艾敬邀請了自己的母親坐在一個美術館里織毛線,而背景中那條長達 16米的巨型針織毛毯,則是艾敬家鄉的親戚鄰居共計 50多人編織完成的。對家鄉揮之不去的情結,成為艾敬終生的藝術語言。
“我 17歲就離開家鄉,一直在全世界闖蕩,可能就是因為我離家早吧,出國也早,對家鄉才會一直保持著深厚感情。”在她的藝術作品《艷粉街的故事》里,她使用 1960年代的黑白電視機為材料,拼搭出了一幅老沈陽的畫面,這也是她記憶中的家鄉。
2006年,在艾敬的藝術技巧已頗為成熟的時期里,她曾經一度陷入迷茫,無論繪畫還是雕塑,她都無法抹去模仿的痕跡,找不到自己的特點。那段時間里,艾敬常常回想自己曾經寫下的歌。 “《我的 1997》、《艷粉街的故事》、《Made In China》,都是關于一個女孩的成長以及對愛的感悟,對人的愛,對家鄉的愛,對國家的愛……我突然發現愛是最能引起共鳴的。”她開始嘗試沿用“LOVE”的符號,把這個全世界都能讀懂的詞匯注入自己的經歷和感受,重新用視覺的方式傳遞出來。她在紐約即將舉行的個展,主題便繞“LOVE”進行。
“這和我的名字也很像。”艾敬輕聲說,“love and respect。 ”
如今的艾敬,仍然保持著流浪的姿態,從紐約到北京,從音樂人到藝術家,她始終是個雙棲動物。而歷經鉛華,那個曾經有著叛逆表象、瀟灑不羈的音樂詩人,也似乎褪去了她的面具和防備,透過藝術對人們流露出更多的情緒和真實。揮別 1997,艾敬用更抽象卻更直抵人心的方式表達著她的愛與戀,譜寫著那個“LOVE”的故事。
Bloom X 艾敬
你作為知名歌手,“轉行”做藝術家會有障礙嗎?
不能說沒有,但我希望人們忘記我做音樂的過往。在中國,人們會認為音樂家是娛樂圈的,常常以“藝人”稱呼我們。當然這不是我從音樂轉向視覺藝術創作的原因。我曾經說過“在你忘記我之前,我已經忘記我自己”,事實上,我正試圖忘記過去,重新出發。
你已在北京、紐約和歐洲舉辦好幾次藝術展,還會考慮再做音樂嗎?
當然。我雖然離開了音樂圈,但有時候也會寫歌。像近兩年,我在畫畫之余寫了幾首歌。這樣的音樂,更像是我自己的,我更喜歡它。
說說你如今的生活狀態。
現在……就是每天在跟時間賽跑。你別看畫家畫畫是美差,那其實就是一種在畫室里的勞作,跟其他工作沒什么區別。以前做專輯是滿世界跑,現在是在工作室里跟時間賽跑。
能和我們分享一些你的家庭生活嗎?
我只能說,我現在不是單身了。所以我父母也并沒有為我過多擔心,他們知道有人愛護著我。我父母還住在老家沈陽,現在逢年過節,我們一家人會一起度過。
如果重新選擇一次,你會當音樂人還是藝術家?
也許是藝術家吧。繪畫是件很私人的事,這符合我的個性,我不喜歡跟別人商量太多,而音樂恰恰需要彼此的溝通和理解。我其實很希望像山口百惠那樣,早早成了名,唱了很多好歌,拍了很多好戲,只和一個人吻過,年紀輕輕,明明白白地急流勇退。
如果現在有電視節目找你去演唱歌曲,你還會考慮嗎?
也許吧。但要看是什么表演,我對音樂的理解,是歌唱需要在美感和環境氛圍下進行的。如果在一段神侃和游戲之后立刻進入一首歌的演唱,這樣我認為太荒謬。當年我參加一些自己不喜歡的工作,我甚至會在半夜驚醒。
如果給盛年女性一些建議,你會說什么?
如果某件事情你做得很累很痛苦,那就別去管太多,就不要做了。我做音樂,做藝術,都從來不會想去逾越什么東西,只是享受中間的快樂。
你會怎么總結自己的前半生?
一個追尋自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