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世豪+王福應
摘 要:以山西省忻定地區為中心在中國近代史上涌現出大批人才,并且以時空為經緯,形成人才鏈并延續發展。影響這一地區人才鏈形成的因素中,經濟與周邊地區相比發展穩定是人才鏈形成的決定性因素。教育條件優越、社會背景變革、人口資源重新分配、觀念發展更新等次級因素,貫穿于人才鏈形成和發展的動力之中,共同促成了忻定地區在人才鏈延續的條件。
關鍵詞:近代;忻定地區;人才鏈;經濟
1 忻定地區人才狀況分析概述
以忻定地區為中心,包括原平、五臺、神池、繁峙、代縣等周邊地區,在近代歷史上出現大批對省域乃至全國范圍內產生重大影響的人才。本文一共搜集111位[1]對地區、國家做出突出貢獻的人才,并且分為兩類。
一類是對忻定地區人才鏈發展起到重要作用的人才,可統計人數有71人。
在人才受教育程度上看,僅2人未受過正規教育,僅占2.81%;且均為地方性影響人物。只受過傳統經學教育的人數為8人,占11.26%;最高受過小學教育的人數為14人,占19.71%;接受中學、軍?;驇煼额惤逃挠?8人,占39.43%;受過國內高等教育的人數達19人,占26.79%。這其中,既受過傳統教育,又接受新式教育者5人,占7.04%。有出國留學經歷的人數達17人,占23.94%。忻定地區近代留學總人數達36位,在山西留學生分布人數最多的區域。
從具體的人才分布看,以今天的縣和縣級市管轄區域范圍為單位。忻府區8人,占這一群體11.26%比例。定襄15人,占21.12%。原平11人,占15.49%。五臺達22人,占30.98%。神池5人,占7.04%。繁峙2人,占2.81%。代縣2人,占2.81%。原屬于以上行政區管轄范圍,現在被分割至其它縣市區域內的人才分布地點有6人,占8.49%。這七個縣或縣級市中,五臺縣人才數量最高,東冶鎮又為五臺之最;定襄、忻縣次之。
從人才培養的家庭環境看,貧苦農家出身的占5位,經濟寬裕的富農家庭占12位;小商業家庭占6位;士紳、官僚、名門望族出身人數達48位。絕大多數具有經濟殷實的家庭背景,貧寒的環境的確能夠刺激一部分人改變落后狀態,但卻存在著極大的困難,首先需要謀求生存,然后才可能發展;家庭條件好,能夠很好地滿足生存需求,并且便于掌握社會教育、信息等資源,擁有更多有利的方面。可見物質基礎充裕這一因素對人才培養所起的作用相當重要。
以上人才群體除了對國家社會做出貢獻,影響巨大之外。著重強調了這個人才群體對于當地人才鏈發展的促進作用。除人才群體受教育程度之外,還介紹了這一群體家庭出身背景。以此分析得出經濟對于人才培養的決定性作用。
另一類是鄉籍在這一地區,所做貢獻和影響與以上71人相當,只是對本地區影響和貢獻較小的人才群體,地方縣志中可統計人數有40人。其中包括民間各行業精英12人,商業精英7人,佛教高僧8人,烈士13人。這類人才由于自身職業、所處的特殊環境等限制因素,在個人成就領域產生的影響重大,但對于本地區人才鏈形成與發展的推動作用較小。這類人才群體的區域分布看,忻州3人,定襄2人,五臺14人,代縣9人,神池4人,繁峙8人。
這一地區人才數量、個體成就等在全國范圍內比較,也是非常突出的。僅從人才數量比較,一般的地方縣志記載中,具有軍事貢獻并單獨記錄的人才,一般縣志從團職干部算起,而忻定地區則從軍職干部算起;在行政領域,一般縣志人物單獨記錄從廳局級算起,忻定地區是從部級算起[2]。在篇幅和人物記錄數量相接近的各地方縣志中,人才評定錄入縣志的標準要比普通地區高出一大截,可見這一地區在人才數量、質量優勢特別突出。
2 經濟因素分析
經濟的相對穩定增長,為人才鏈起源提供了重要的基本條件,首先必須滿足這一地區人口基本的生理需求,才有精力尋求更高層次的需要。但經濟基礎的形成也經歷了一個曲折緩慢的過程。
1.農業經濟的作用
忻定地區溫帶大陸性氣候特征明顯,積溫、無霜期等影響農業生產的方面比南方遜色。這一地區位于400mm等降水量線附近,與中國南方江南等年降水量大于800mm的地區相比,年降水量少,農業生產條件差,農耕經濟落后。以畝產比較,清末江南地區土地畝產用石計,通常畝產在2~3石之間,高產水田則可以達到畝產5~6石,而晉北通常生產的耐旱的農作物小麥、谷子等畝產通常不足石,只能用斗計算,自給自足都難以為繼。另一個原因是經濟制度落后。“攤丁入畝”這一減輕農民壓力,促進農業生產的稅收方式,在雍正時期就已經開始實行,但山西這樣靠近直隸的地區卻因為豪紳阻撓,地方閉塞等原因,推行進度非常緩慢,直到光緒中期才完成。清代中后期之前,山西整體農業經濟處于低水平穩定緩慢增長狀態。在山西農業發展中,又以晉南為最好,晉中次之,晉北最差,這樣的分布由水文地理環境決定。
忻定盆地卻是晉北這一較大范圍中農業經濟發展較好的小范圍區域。首先忻定地區位于河流沉積形成的盆地之中,地勢相對平緩,利于農耕;其次在水源上,東南季風進入后受西北山脈抬升容易形成地形雨,能夠滿足灌溉,促進農作物增產;種植業外,還有部分畜牧業作為補充,是農牧分界線周邊地區的優勢。雖然與江南等富庶地區還有很大差距,比晉南臨汾盆地,晉中長治盆地等這些也還有所不及。可是與忻定地區周邊的晉北范圍內比較,這一地區的農業優勢是非常突出的。能夠滿足人口基本需求,而且忻定地區近代土地集中程度比晉中晉南等地要低,中小型地主數量較多,幾乎村村有地主,建立在剝削之上的鄉紳階層并不能夠將土地高度集中,累積大量財富,沒有出現如榆社那樣僅魏城村一村五個地主家族就占有全縣60%左右的土地高度集中情況。相對分散的土地所有權,也使得鄉紳階層數量較多,這一群體有足夠條件滿足較高的發展層次去接受教育,同樣的學習條件,同樣的受教育支出,對于貧苦農耕家庭和地主家庭來說,教育成本所占家庭經濟比例差距是明顯的,相對富裕的家庭更有機會接受教育。所以,在人才鏈形成前期,這一地區人口受教育比例就相對周邊地區要高,從家庭背景的分析中也證明了這一點。這一時期的忻定地區處于人才鏈發展的蓄勢時期。其中,植根于傳統農耕經濟的名門望族對人才培養作用巨大。家族重視教育投入,開辦本族私塾,對貧困族人子女減免學習費用等,在人才培養上具有積極意義。外出發展取得成就之后,反過來又為下一代人才培養提供助力,為家族式人才鏈延續提供了良性循環的保障。在步入近代社會時期,這一地區人才中著名的代表人物有徐氏家族出身的徐繼畬,是為睜眼看世界的第一批人。
農業經濟的相對突出優勢在近代初期人才鏈起源中奠定了基礎,為創造具有數量優勢的文人群體創造了條件。
2.工商業發展的輔助
山西晉商聞名天下,從漢蒙互市貿易興起,利用交通要道通達等有利條件,從明末至清代一直發展壯大,成為全國非常重要的金融中心。富商巨賈群體集中分布在晉中南地區,如祁縣喬家、渠家,榆次常家,離石王家等等,晉北能夠與晉南這些商家相比的只有“大盛魁”王家。商業的高額利潤刺激著商人投入更多精力經商,封建時代對從商抑制,限制這一群體在其他方面的發展,區域內對商業以外的各方面影響力受限;商業的高風險性與應對社會政治對商業利益剝奪,也為尋求“以末致富,以本守之”的現實保障,大量富商將資本投入到本地購買土地,建置房產,收取“衣租食稅”的行列當中,晉商創造的大院文化便是其中的典型。限制商業發展的同時,在商業群體中還形成一種現象,天賦高的子弟從商學習經營,資質較低的才供其學習求官,這些都限制了傳統商業對教育的投入。
但是商業發展為區域經濟增長,社會人口流動性提高,思想文化交流等促進人才成長的有利因素創造了良好的條件。在忻定地區表現尤為明顯。明朝開始的邊關貿易刺激了山西經濟增長,商業優勢凸顯。這些商業路線無論是從晉西南運城、臨汾等地北上,還是沿晉東南潞安(長治)府、平定(陽泉)州等去口外,都要經過這一地區。而且忻定地區還處在全國政治中心和省會中心之間,途經代縣、繁峙,過忻定盆地,是北京和太原之間的重要通道。忻定地區就處于各種商業,政治交流的交叉點,又有相比周邊好的自然條件,適宜停歇補給。一方面拉動的忻定地經濟增長;另一方面,人口流動增加了文化交流,思想碰撞的機會,激發了本地居民向外出尋,了解外面世界的欲望,而最可行的便是求取功名,向外發展。因此清朝至近代前期,僅五臺縣一個徐氏家族出身的進士、舉人及族人中取得過官職的就達300多人,七品以上者達50人之多。比一些普通的縣人才數量還要多。
觀念的進步,對于人才成長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比如山西大學堂成立,分中齋和西齋,西齋學習數學、語言、藝術等新課程,與傳統教育相悖,不太受青睞。如外國語專業,晉中人都不愿意報考,而晉北人居多,崞縣名人粱善濟之子梁上棟便是其中代表。與商人走南闖北增長見識的方式不同,當地人無需遠走,在周圍與可以接觸到流動人口交流往來便可受到思想文化上的影響。并且與流動的商業人員比,在穩定的環境中,便于做出思考判斷,都為人才成長過程中觀念更新,文化交流提供了方便,同時節省了時間和空間移動的成本。是近代初期的人才鏈起源的很重要因素。
3.經濟波動與人口流動的影響
近代以來忻定地區相比周邊穩定的環境是人才鏈得以維系的又一重要因素。
人才鏈在忻定地區形成時期,以經濟為基礎作用的優勢有所蓄積,但在信息相對還閉塞的時代,人才優勢并不凸顯。隨著時間推移,19世紀50~70年代全國范圍內發生巨變,形勢惡化的時期,太平天國、捻軍起義、丁戊奇荒等消極因素對全國范圍內絕大部分地區經濟政治秩序、文化傳統等造成了嚴重的沖擊。但這一地區在人才鏈形成中避免了這些巨大的打擊。太平軍北伐軍進入了山西,活動范圍主要在晉南地區,停留時間不長,對晉北經濟發展沒有構成威脅;捻軍起義等活動的空間也在山西以外的東部和南部,對忻定地區沒有造成破壞性影響;而發生在19世紀70年代,對北方地區造成嚴重破壞的“丁戊奇荒”,對忻定地區造成了一定的消極影響,如降水分布的時間跨度不均,但災害最為嚴重的地區在晉東南、冀南、豫西北,以這些地區為中心,災害程度向四周遞減,忻定地區處于災荒發生的邊緣,波及影響程度小。災荒除了造成受災地區大量人口死亡,人口數量銳減之外,災區難民遷徙也是造成受災地區人口銳減的重要原因。災荒后,潞安府、汾州府、平陽府等晉南地區人口數量減少近三分之二,太原府人口減少一半。忻定地區不降反增,因為這里有晉北相對好的自然條件,適宜農業發展,受災荒破壞程度小。災荒過后,部分向北流動的災民在這一地區落腳,租種當地土地,促使又一批原住并擁有部分多余田產的族戶收入增長,又形成一批經濟基礎良好的人群,擴大了可受教育人群。還有部分貧苦人群在外來移民的土地租種競爭中失去租借土地能力,這類過剩人口被迫外出經商,并且后來一部分成為商業人才。
忻定地區經濟較為穩定的發展為人才鏈形成奠定了基礎,滿足了相當數量的人口擺脫基本生存需要,為更高層次的追求提供了可能。并且在近代社會背景發生大變革的過程中,始終保持較為穩定的經濟發展速度,對人才鏈的延續起到了不可替代的支撐作用。
注釋
[1]山西省政協文史委編. [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1.
[2]民國高級將領列傳[M].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89.
參考文獻
[1] 定襄縣志編纂委員會[M].定襄縣志[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93.
[2] 徐友春.民國人物大詞典[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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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五臺縣志編纂委員會.五臺縣志[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8.
[5] 原平縣志編纂委員會.原平縣志[M].北京:科技出版社,1991.
[6] 忻州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忻州地區志[M].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1996.
[7] 山西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近代的山西. [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