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另類理想

劉繼榮

我和兒子經常在林間小路上散步，從前，他總是抓住我的手一甩一甩，蹦蹦跳跳。而現在，他常常下意識地把我的胳膊向上托，他的這一舉動，我一直沒放在心上。

一天，兒子的老師打來電話，說兒子幾乎每節課都要去衛生間，而且每次回來都會遲到。放下電話，我疑惑又焦慮，決定先觀察幾天看看。

星期六是兒子的7歲生日，親友們熱鬧地聚在了一家餐廳。正巧這天，餐廳里還有兩個孩子也過生日。餐廳的老板見氣氛熱鬧，拿出了3件不同的禮物。

老板提出，他將問一個問題，回答得最好的孩子，可以第一個挑選禮物。問題很老套：“你的理想是什么？請說出理由。”

第一個孩子說要當警察，第二個孩子說要當警察局長，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輪到兒子了，他站起來，燭光如花朵般灑在他的臉上。他用清亮的聲音說：“我的理想是，永遠和蘇卓一起上廁所，但理由我不說。”

哄笑聲、顧客們交頭接耳的議論、家人尷尬的神情，在同一時刻出現。一些就餐的孩子邊笑邊做鬼臉，其中一個喊著：“他的理想是上廁所，腦子有病啊。”

老板為難地看著我，不知該如何收場。我趕緊牽起兒子的手，逃離了餐廳。這時，他的小手居然又輕輕地托起我的胳膊，這個習慣性的動作讓我的心隱隱一痛。

我們沒有回家，而是在那片樹林里走著。“媽媽，你還記得蘇卓嗎？我幼兒園時的同學。”我當然記得，3年前，那個可愛的寶寶，睡醒了找不到媽媽，攀上花架子，從5樓的陽臺上跌下來，傷得很重。

兒子說，蘇卓現在跟他同班。他做過大手術才保住性命，可也留下了嚴重的后遺癥。他的腿軟弱無力，在學校上廁所時，一個人很不方便，而他每節課都需要去衛生間。

有許多同學幫助他，可是老師在表揚那些同學時，總要提到他“上廁所”這幾個字。蘇卓感到羞恥，他開始拒絕別人的幫助。兒子告訴蘇卓，他會為他保密，他不要表揚，所以蘇卓接受了他的幫助。

鳥在叫，水在流，空氣里有淡淡的薄荷清甜。我終于知道，兒子的身體沒有病，頭腦也沒有病。他攙扶蘇卓已經成了習慣，所以才會那樣去托起我的手臂，他的善良也成了習慣。

我握著兒子的手，心底充滿歉意，但同時我也很驕傲，因為我從兒子這里，得到了一個母親所能得到的最貴重的禮物。

（田宇軒摘自豆丁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