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羞愧難當

趙瑩欣

晚自習的下課鈴聲終于響起，我背起沉重的書包，一步一步，獨自走進濃重的夜色中。秋風蕭瑟，月光清冷，想起同學對我的誤解，我的鼻子不禁酸酸的。我咬緊了下唇，攥緊了拳頭，不讓眼淚流下來。此時此刻，我多想有個朋友陪伴在身邊，可環顧四周，只有月亮在身后緘默。

突然，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是我的好朋友要來聽我傾訴嗎？我驚喜地轉過頭，準備感謝他的善解人意，可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我曾嗤之以鼻的同學。

我迅速換回那張驕傲的臭臉，“什么事兒？”語氣里溢滿厭惡——我不想讓他看我的笑話。“呃……那個……你沒事兒吧？”他結結巴巴地說，不敢正視我銳利的目光。“我？哼，我能有什么事兒！”“你和同學的那些事兒，我都知道了。”他小心翼翼地吐著每一個字，但很快又補充道，“不過我也幫你解釋過了，清者自清，沒事了！”不知為何，看著他那謹慎小心的模樣，我卻忍不住笑了。他不知笑從何起，但因解開了我的一個心結，也換上了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撓著后腦勺，也憨憨地笑了起來。

記憶的洪流一下子席卷而來，我想起很久之前，我也曾信誓旦旦地承諾要做他的好兄弟，但后來不知為何，我卻與他疏遠開來。也許，是一向傲嬌的我不習慣接受他的好意吧。

還記得那個夏天的午后，蟬聲嘶力竭地在樹上吼叫著，汗滴順著我的臉頰，滴落在面前的書頁上。因為忘帶乒乓球拍，擔心受到老師的批評，我心煩氣躁，“煩死了！”我一邊抱怨著，一邊“咚”的一聲把書甩進了桌洞，要我開口向別人借？堅決不行，我的“老臉”可往哪兒擱啊？

“你咋了？沒帶球拍嗎？咳，用我的吧，反正我還有一個！”他跑到我身邊，笑嘻嘻地說，眼中竟閃爍著期待的光亮。我不知為什么，或許是不愿聽他那拯救世界般的語氣，抑或是蟬嘲諷般的喧囂擾亂了我的理智，我大吼了一句“要你管啊”，便低下頭不再理他。他愣了半晌，最后，還是默默地把拍子放在我的桌上，轉身離開了。

現在想來，其實在聽到球拍放到我桌上的聲音時，我那顆死要面子的心已經敗下陣來。

“其實，你不用那么在意別人的目光。你一直都為人謙和，那么善良，又那么助人為樂，走到哪里，我們也會相信你的啊！畢竟我們是要一起度過初中生涯的好同學啊！”眼前的他笑嘻嘻地說出這句話，我的耳邊卻發出“嗡”的一聲，表情凝固在臉上。謙和？善良？我真的是這樣對待他的嗎？那一刻，我的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心靈的堤壩早已被慚愧和后悔的洪水沖撞得粉碎。“你怎么了？明明剛才還在笑啊……”我勉強地牽了牽嘴角，溜到嘴邊的一句對不起猶豫了幾次卻仍沒有說出來。是啊，我能友善地對待每一個同學，卻為何偏偏少了他？

道別后，我一個人把臉埋進胳膊里，哭得稀里嘩啦。一腔熱情請珍重，只懇請那蕭瑟的秋風，在這個寒冷蕭條的季節，送一句微不足道的歉意給我那熱情似火的同學吧。

那一刻，我羞愧難當。

點評

這是一篇寫同學情深的好作文，亮點有三：其一，手法美。欲揚先抑，在塑造同學這一人物形象時，從對同學“嗤之以鼻”“溢滿厭惡”談起，到他的友善讓“我”改變了對他的態度，寫出了“我”的情感變化過程；其二，描寫美。“鼻子不禁酸酸的，我咬緊了下唇，攥緊了拳頭，不讓眼淚流下來”“驕傲的臭臉”“不好意思地撓著后腦勺，也憨憨地笑了起來”“眼中竟閃爍著期待的光亮”，人物神態描寫細膩傳神；其三，景物美。開篇“秋風蕭瑟，月光清冷”“月亮緘默在身后”，烘托了“我”失落的心情；結尾“那蕭瑟的秋風”“寒冷蕭條的季節”，又對比渲染了同學的“熱情似火”。

（山東淄博市臨淄區雪宮中學，指導并置評：牟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