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問及我的工作

錦衣夜行

忙完了一個項目，他累得想辭職，接連夢里還是老板催活兒，催得想吐。突然想起年假還沒休，就寫了休假申請。老板說可以，但是必須保持手機通暢。他心里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領導，又對同事說：“沒什么事就不要聯系我，緊急的事就更不要聯系我。”

接下來的問題，這個年假怎么過。剛剛因為長期出差沒時間陪她而分手的他，對于職業，連帶愛情的夢想全部破滅。不想找親朋好友，因為一見到他們就要談及工作。他想找個陌生人，但陌生人更會談及這個問題，而且會更加刨根問底。有次在火車上和一人聊天，那人問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假裝說是醫生，那人就問了好多心血管病之類醫學問題，可是他都答不出。后來他只能說自己是整容醫生，旁邊的一個女的又開始問他好多整容的問題，他還是回答不出，于是說其實我是做變性手術的。有更多人又開始質問他到底變性影不影響上廁所。于是，他又說，自己其實是專門給變性的人做心理咨詢的。大家質問他為什么不說實話，他說：“我這個專業范圍太狹窄，說了跟你們也沒關系。”下了火車，總覺得有人偷偷跟在他后面，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那人突然走到他的面前，滿臉淚水地說：“老師，我是火車上隔壁鋪位的，我有一個好朋友，我想問問，他該不該變性。”他奇怪，那個朋友對你如此重要嗎？那人說：“我最好的朋友就是我。”

所以，還是實話實說的好，否則，到了尷尬的境地，傷己又傷人。他想開車去一個沒有去過的城市轉轉。雖然不想談工作，但還是想有個玩伴兒，因為新的東西不擠進來，舊的就不出去。在某個購票網站上，發了一個免費搭車的帖子，前提是不要跟我談工作。真有人聯系了他，但是每個人還是都問他：“你是干什么工作的？為什么要免費搭車？”他都說：“你們難道不知道，曾經有一位同志叫雷鋒嗎？”他把那個前提刪了。后來，來了一位大叔，沒有問他是干什么的，只是問他為什么要讓人免費搭車，他說：“我參加了一個公益組織，到目的地那個組織會給我你搭車的錢。”大叔說他遇到了非法組織，快醒悟吧。后來，又來了一個姑娘，問他：“你要給我多少錢。”他說：“為什么免費搭車還要我給你錢？”那姑娘說：“你心知肚明。”

最后，他的車上是一位大嫂，一路無話，眼里滿是憂愁，只是給他剝了個茶雞蛋，并且在高速服務區給他續了兩次水。到了目的地，她要給他相當于火車票的錢。他說，說過是免費的。她說：“我是不能賠你逛了，我孩子生病了，要趕回老家看看，但是沒買上火車票才搭車。”他說：“你老家離市區還有幾站？”說是還有兩小時。于是，他就把她送了回去。

到了她家，她男人請他吃酒飯，一句未發。酒至微醺，來了兩個警察，把他帶到了派出所。第一句話就是：“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只得反復解釋，還讓老板和同事傳真各種證件。警察說，她男人懷疑她在外面有相好，所以騙她說孩子病了，沒想到他這個相好就跟著來了。他心想，這個大男人自己不出去工作，還疑神疑鬼的，忍不住還是問了：“她男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司徒文新薦自《三聯生活周刊）

責編：小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