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

張明珍

兒子要畢業了，我和老公決定去參加兒子的畢業典禮。路途有點遠，可畢竟這是兒子在學校的最后一次畢業典禮。

做這個決定是在今年二月份，定下行程后，老公開始定計劃、立清單，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哪天突然想起什么了，就往上面填。我常笑他，至于么，搞得像去打仗一樣。

有一天，老公一進門就喊：“你看看，我帶回什么？”我湊上去一看是梅干菜：“晚上燒梅干菜燒肉？”“才不是呢，這是要給兒子吃的，我今天特地去鄉下覓來的。”我瞪大了眼睛：“你該不會帶去兒子那里吧？”老公說：“就是帶到兒子那里啊，我要好好燒一桌菜給兒子吃。”我打趣道：“一個菜怎么能算一桌啊？”“所以啊這幾天我一直在琢磨燒什么好，一定要有家鄉特色，而且是兒子愛吃的。”“燉蛋，兒子愛吃。”“蛋，不行，汽車、飛機轉來轉去，要顛碎的。”“家里還有個醬蹄，兒子愛吃，帶去吧，”“不行，肉不給帶的，我都查過了，肉類米類水果類都不能帶。”“兒子愛吃豆沙月餅，要么我們去買點。”“我都去看過了，還沒有上市，再說飛機上也不給帶。”“那你慢慢想吧，我是覺得沒有必要帶那么多，在這個互聯網如此發達的時代，啥東西買不到啊？”“不一樣，啊好，那是家的味道，那是我們父母的心意。你不管事，不當家，自然不知道要帶什么。”那口氣大有被我掃了興的不快。好吧，你愛咋的就咋的，我閃就是。

吃過晚飯，老公搬了個小凳，找出了一把小剪刀，把梅干菜倒在竹匾里。我好奇地問：“你要干嘛？”“太粗太長了！我要剪剪短剪剪細。梅干菜越短越細越好，燒的時候要黏在肉上，那才好吃。”“直接放在凳板上用刀斬斬不就得了。”“那不行，梅干菜已經曬干了，硬，一斬到處飛，到時帶去兒子那里就少了。”“小剪刀啊慢？家里不是有把大剪刀嘛。”“慢工出細活，反正時間還早，慢慢來好了。”

此后，每天晚上，老公就搬了個小凳，坐在電視機前，慢慢剪，細細剪。老公從不叫我一起剪，他知道我這個人做事大大咧咧，干細活是完全外行。不過我也識相的，做在邊上陪他說說話，聽他回憶兒子小時候的事情。我發現，男人有時感情更豐富更細膩。有一天早晨，看著剪得差不多的梅干菜，感慨萬分，寫下了一條微信：人說“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而我家是“慈父手中刀，游子心中食。臨行密密剪，意恐淡淡味。”老公留言：這種事情少曬，可是配上的表情卻是哈哈大笑。

還有一個禮拜就要遠行，老公有點“啰嗦”了，不停地問兒子，喜歡吃什么？要帶什么？兒子倒是好脾氣：“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我們這邊什么都能買到。”有時不分白天黑夜，想到什么就問兒子。為了方便溝通，我們家建立一個微信群。那天，我聽到睡夢中的兒子一個哈欠一個哈欠地回答，有些心疼了：“我也覺得沒有什么好帶的。”老公一聽，立馬說：“不要聽媽媽的，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告訴我。”我打趣道：“兒子，你趕緊說吧，否則你爸有可能把家都要搬來了。”老公居然說：“我還真想呢，可惜不行啊。”兒子說：“不用這么麻煩，要不帶點感冒藥什么的吧。”老公回：“感冒藥、消炎藥、胃藥、維生素類、緩解疲勞的眼藥水都已買好。”“那就差不多了。”“你再想想，想到什么就馬上告訴我們。”“OK，OK”兒子開始打馬虎眼了。

我也準備退出微信群，可是接下來一條又一條的微信讓我笑噴了：“兒子，絲綿被要不要？”“我有個白色的小音箱，要不要？”“最近剛上市了枇杷，要不要？”“吸味道的竹炭包已經買好”……

真是可憐天下父親心！

原載2015年7月6日《城市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