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蘇州灣

沈涇潛

乙未年暮春的一個星期天，春光明媚，氣溫適宜。已遷入錦祥家園一期安置房的親戚打電話告訴我，第二期工程已將完工了，說要我去看看。老家拆遷，住了數代人的地方在二年前拆除了，說是安置在中山南路與花園路之間的錦祥家園二期工程。于是從中山北路正大家園出發步行去那里，一路鳥語花香，桃紅柳綠，風光確實讓人陶醉，經過近兩小時的徒步到了那個即將完工的錦祥家園。

這里原是八坼鎮南劉村的地盤，早幾年那里先拆遷了留下空地，建起了拆遷安置房，將是我們喬遷的新家園。視野里，嶄新的樓房整齊劃一，東邊還有一條寬闊的河道，綠花已有一部分載入，南面幾百米是勝地生態公園，西面即是蘇州灣，向東就是京杭大運河，再向東就是我的老家八坼聯盟埭上村。

登上六樓頂眺望數百米外的勝地生態公園，園內春意盎然，畫卷一般。遙想當年（隆興二年）公元1164年，40歲的陸游曾任鎮江通判，多次沿京杭大運河回故鄉紹興，此間陸游曾在八坼遇雨小歇而獨飲吟詠：“勝地營居觸事奇，酒甘泉滑鱸魚肥。松江好處君須記，雪落長江風靜時?！彼麑懴铝烁桧烑|鄉風情千古不朽的詩篇。

南宋的八坼不如今天繁榮，陸游途徑八坼遇雨系欄停舟，在緊靠京杭大運河，如今勝地公園東邊的茅房酒店里躲雨獨飲，望著那窗外朦朧細雨，思念著沈園唐婉，詩人自斟獨飲，長吁短嘆，可是那甜美清香的當地土酒，新鮮的鱸魚，詩人情不自禁又拂須吟詠，情趣獨好起來。

陸游與八坼應該說是有緣的，他往返于京杭運河間多次，在八坼小鎮留下了詩篇，如今美麗的公園又用了詩人吟詠首句之詞取為勝地園名，要是詩人再世見到這迅速發展的八坼，這勝地公園和人們蒸蒸日上的生活，定會高聲吟唱，用平生精彩之句來贊頌八坼和勝地公園。

隨行的親友告訴我這里還在建東西快速干線，一頭可到汾湖經濟開發區，一頭就是蘇州灣了。這里南北、東西交通便捷順暢。說起蘇州灣就是東太湖，位于吳中與吳江區之間的太湖水域。去年秋天我在蘇州灣的草坪上休息眺望著太湖，風光秀麗，心曠神怡，路邊的小喇叭里還低聲放著“太湖美……”。真的讓人感到尋遍江南清秀地，最美吳江太湖灘的感覺。微風吹來，旁邊有一老者也在感嘆這風光這美景。我湊前詢問，得知他是不遠處的南厙村人，老人早年曾從業捕魚養魚，現在年紀大了，在家帶孩子，享清福呢。今日星期天帶上孫子來觀光的，當我詢問早年的蘇州灣時，近七旬的老人興奮地打開了話匣子他告訴我這些地方，他年輕時經常來，連河底哪些地方深，哪些地方淺，哪里有魚，哪里有蚌都知道。老人一邊說，一邊顯出自豪的微笑。接著老人又介紹，大生產那會，老人正值青壯年，經常在這一帶打蒿草摸水草作為生產隊的肥料。這里的風光早些年就是秀美的自然風光，在此觀太湖日落，橋洞里賞月，蘆葦深深，野鳥群群，就是讓人迷戀的地方。真是日新月異，天翻地覆的變化，如今這里是亭臺雕塑、噴泉瀑布、軌交4號線支線也將直接融入蘇州灣，還有東西隧道今后也會溝通吳中、吳江兩區。太湖浩渺美景，波光瀲滟，漁歌唱晚，綠蔭大道，市民觀光休閑，一幅幅畫卷，展現出了蘇州灣的美麗風光。

旁邊的親友突然打斷我的思緒，問我老家那邊有沒有去看過，我說去過了，望著那居住了幾十年的老村莊一夜間成了平地，總有幾分兒傷感，說實在我是個守舊戀舊的人，拆遷的那些日子里我幾乎是天天到老房子那里去，用照相機記錄了老村舊屋的全影，每一次離別總是心里依依不舍的，直到有一天開進了隆隆的挖掘機，將老屋推平，這一切全部推進了腦海的記憶里。

我們這個村叫埭上港村，單面坐北向南的村落，人家不多，大部分是遷移來的外地人，我們家也是近蘇州車坊那里遷來的。在那個村莊西邊的一塊不到300平方米的土地上我父親從居住直到過世，前后近五十年的光陰，而我只在那住了十七年，記憶中的爆米花、修缸補甏、拾稻穗、箍桶、捅煙灰、走岸頭、換糖船……已經成為永久的歷史，我母親過世早，苦難的童年，讓人終身難忘，而我的父親那時候又當媽又當爹，把我與妹妹拉扯大的辛酸歲月也永遠記在腦海里，寄存在那個推平的村莊里。

有這么三次與埭上老屋的離別使我終身難忘，那年我跨出學校門要浙北去學竹匠了，父親幫我背著行旅，我一步一回首地離開了老屋和埭上村，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離開家鄉，半年后我才回來。第二次是1984年的初冬，天已經蠻冷了，那天早上在村里領導的歡送下我去部隊當兵，父親陪我到了吳江，離開埭上村的那一刻我淚水留不住了。我望著白發蒼蒼的老父親，想著前方還在打仗，會不會上前線，會不會這一去而不返，臨別那刻真的什么都想了。第三次就是那日傍晚，當我又一次到老屋前留戀忘返，追思父母、奶奶在這里生活的日子時，無情的推土機，把我的老屋推平了。為了不使那些流逝的歲月讓人完全忘記，我在拆遷后的幾個月里詳細地將那里發生的人和事盡量地作了一些記錄。

居住了數十年，甚至幾代人的老屋拆遷了總會讓人心里有幾分難受與留戀的。每當開車在黎同公路上行駛，途徑埭上港橋時我總會自覺地放緩速度，看看這曾經養育我的村莊和水域，心里總是沉沉的。而今天親友把我帶到的是畫一樣地方，這里到松陵鎮也只有幾公里的路，京杭古運河風光帶、勝地公園景區，蘇州灣誘人的風光真如一副美麗畫卷。

踏出錦祥家園的大門，隨行親友說再過幾個月就要分配房屋，這里交通便捷，到市區、八坼社區均有公共交通，我想新的家快要安置了，像這樣風光秀美的地方，真要比老家埭上好上多少倍，能居住在如畫一般的蘇州灣，真讓人們感到無比的欣慰和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