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流行時尚：讀書！
——閱讀十問

◎《中國青年》編輯部

下一個流行時尚：讀書！
——閱讀十問

◎《中國青年》編輯部

《中國青年》的編輯:

您好！

又是一年4月23日，世界讀書日。為了推廣閱讀，全國各地都在舉辦各類活動。各種讀書節、讀書會、閱讀推廣講座，電臺、電視讀書節目層出不窮，無論是官方圖書館、文化機構推薦圖書，還是民間組織自發推薦閱讀排行榜，各類活動多如牛毛，讓人應接不暇。

盡管活動多多，聲勢浩大，場面繁榮，作為一名閱讀愛好者，還是有不少困惑。不知道對誰說，投書給貴雜志，希望能借助這個平臺，大家能給我一些建議或者參考。

一問：拿起一本書有多難？

我們在武漢市一家咖啡館做公益讀書會，前后堅持做了8年，來來往往也有幾千人，平時在讀書會聚會的時候，大家都說沒時間看書，讀書會分享時常變成吐槽會——總結起來就是大家平時工作十分忙碌，根本就沒多少時間看書。

放眼望去，即使是一場小小的聚會，人手一部手機，說幾句話，看兩眼手機，這要是在家里，或者有比較集中的休閑時間，可能更加“機不離手”了。

一本書，到底有多沉重？使我們不愿意去拿起來閱讀？身邊不少人會覺得，讀書的樂趣不如手機便捷，拇指輕輕一點，不需要半刻思索，網上似乎就有了一切休閑與放松的娛樂方式，何必要讀書呢？

或許說，讀書有什么用呢？

除了曾經的升學考試，那是為了一紙畢業證，為了謀一份工作。畢業證和工作到手之后，所有的閱讀就沒有必要，或者說沒有價值了嗎？

二問：書海茫茫，讀什么書為好？

當我們想拿起一本書的時候，該讀什么書好呢？

有人說，人生剛剛開始起步的時候，要讀一些經典作品。我始終懷疑這種好心的“指導”，一個人的閱讀“胃蕾”還沒有徹底打開，突然來一款超級補品，他吃下去會是什么感覺，會是什么收獲？

吃這“高級補品”的人，剛開始可能在心理上得到一些安慰，能消費，有這么好的補品。實際上，在那個點已經超越了他的閱讀“口味”和消化能力了。所以說這類喜歡開“猛藥”的人，我總覺得是“好心辦壞事”。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樣的感受？

一個只有初中水平的人，你給他開幾本波德萊爾、康德的“藥”試試看，雖然不能 “吃死”，但多少也會把人吃壞吧，并由此可能厭惡閱讀。

所以讀什么書好？恐怕都還是因人而異吧！

三問：閱讀的正確姿勢是什么樣的？

不管我們是鼓吹讀屏，還是詬病它，它終究以不可阻擋的趨勢，侵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了。在公交上，在地鐵里，在家里，在餐廳，在城市和鄉村的各個角落里，我們只要抬頭，就會發現有讀屏的人。

閱讀方式的變化，其實也是為了適應快節奏的生活。

我無意去評論讀屏的優劣。我曾問過很多手機閱讀的朋友:你們有誰是在手機上或者閱讀器上面讀完 “四大名著”，或者其中之一的？

回答，沒有。

所以說，讀屏和讀書的根本區別或者爭論焦點不是在于什么介質，而是因為讀屏在碎片化閱讀掩蓋下的淺層次閱讀，快餐式閱讀變得更加理直氣壯了。喜歡閱讀的朋友，你們就不喜歡那種紙墨書香，手寫做筆記，摩挲一本書的質感么？

四問：跟風式閱讀能走多遠？

最初喜歡閱讀的時候，我也會去跟風。一是覺得自己緊跟閱讀市場，不至落伍。不管我們有沒有經歷過風雨，也會去讀《飄》，不管讀得懂讀不懂，也不管我們是被一本書在空中給 “忽悠”得飄來飄去的。

不管我們有沒有經過一片麥地，我們也要努力去讀一本 《麥田里的守望者》，好像所有的文藝腔調，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一樣，我們必須得45度去仰望天空，就以為那姿態下的我們是最美麗的，果真如此么？

我們活在這種虛妄之中，不知道自己的味覺已經開始變了。還樂此不疲，好像我們必須得讀一些“高大上”的書，才能證明我們是一名真正的讀書人一樣。

這樣于生活、于當下，有什么意義呢？

五問：逃避式閱讀能逃得開么？

閱讀是為了豐富生活，并拓展生活的多種可能性，但發現身邊不少年輕人喜歡看穿越劇等網文，就如同看直播一樣，是不是為逃避現實生活的一種借口？

他們已經把閱讀和生活完全割裂開來了，還以為這是一種非功利性的閱讀。

現代人的生活壓力大，這種壓力不僅體現在成人身上，也體現在青少年的世界，考學壓力、青春期的煩惱，層出不窮。這類書籍剛好提供了一種宣泄渠道，使得這類作品在市場上很火爆。

我們沉迷其中，就能不管不顧現實？就可以“逍遙”地生活？生活的問題，永遠在那里，沒有解決。當你在閱讀這類網文時，你們又想到了什么呢？又是怎樣克服這種毛病的？

六問：新書越來越多，為何可讀的越來越少？

每座城市都有圖書大廈，只要去圖書大廈待上半個小時，看看書，就讓人頭暈目眩。感覺人在知識的海洋里隨時可能被淹死，就會尋索逃離出來。

因為看著那些琳瑯滿目的新書，實在不知道哪些書可讀，或者真正適合自己。拿起這本書，講述某個道理，再看看那本書，講述亦是同樣一個道理。改頭換面，新瓶裝“舊酒”，打開了一樣的香味，讓人徘徊，買還是不買，讀還是不讀？

可讀的書變得少了，可能得從寫作的源頭上去追溯了。聽說不少作者是為市場化寫作，對一些思想和內容進行重新組合、組裝，并無多少新意。

七問：雞湯文越來越多，為何營養越來越低？

雞湯文章或者雞湯書籍，不是中國的特產，國外早已有之了。在我印象里，比較大眾的有卡納基的成功學，還有臺灣作家劉墉的一系列書籍，如《我不是教你詐》，單看這書籍的標題，就可以看出一副濃濃的愛意，好像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好啊！

這類雞湯文的共性，就是通過一個或者幾個小故事，講述一個正確的道理。貌似這些道理你懂了，就再也不會犯錯誤了，再也不會吃虧了。我們的人生難道就不需要自己去體驗，自己去觀察么？

那些流行的雞湯文里總會有一些溫情脈脈的句子，讓你在麻醉的快感里，無法自拔。比如“每一個失敗的你都有不曾努力的過去”，“你努力了，不一定成功；你不努力，肯定不會成功”。

我只想問一下作者，這個社會需要每個人都去“成功”么？在一個開明包容的社會里，少不了失敗者，我們要寬容失敗者，允許那些失敗者有自己的價值和生活選擇啊！

比如，看一本職場“雞湯”，書中的老板說:你要努力啊，今天吃盒飯，就是為了明天不吃盒飯；今年吃一個月的盒飯，就是為了明年不再吃盒飯。

可能當你有條件不吃盒飯的時候，你的胃早已千瘡百孔了。那時候你能怪誰呢？老板的那碗雞湯，還能喝出一股濃濃的愛意來么？

八問：知識越來越多，為何見識越來越少？

在學生時代，老師讓我們閱讀最大的一個理由就是獲得更多的知識，獲得知識是為了什么呢？

我們雖然讀了不少書，但對事物規律的認識和遇見，仍然還是那么稀缺，依然停留在中學教科書的水平。如同一句雞湯文所質問的那樣:你雖然懂那么多道理，依然過不好你的人生。

把讀書還是局限在教化的功能上，哪怕我們完全脫離了考試制度，不再為考試而讀書，但這種教化功能，尤其是自我教化的功能，仍然成為一種慣性。

讀書讀得多，但見識并沒有與日俱增，那就是孔子所言:終日所學，不如須臾之所思。思考的少，或者缺乏一種融會貫通的能力，知識只是作為零散的知識點，不能形成思想的鏈條，我們又如何能到達遠方呢？

九問：碎片化越來越多，為何思考越來越少？

碎片化閱讀，也是閱讀過程中無法擺脫的。可能類似于飯后甜點，或者開胃小吃，但只是靠這個能不能給我們一個健全的“胃口”，并形成一個健全的人格，很難說。

沒有誰可以說，或者可以證明:碎片化閱讀能成為一代大師，倒是可以成為一代“網絡百科全書”，但這些能促進思考的深度么？雖然碎片化的閱讀可以充分利用零碎時間，但是它能壘砌思想的長城么？

有些“人生導師”可能會說:生活哪需要那么多思考啊。做好眼前的事就行了哦，因為我們生活在這樣一個庸碌的氛圍里，大家都集體逃避思考，是因為眼前的茍且，讓我們更得心應手，并顯得合群。

但作為人類，作為一個物種，如果沒有思考，又能夠走多遠呢？

十問：功利性閱讀越來越多，為何無用之書越讀越少？

若是非要追問一下:閱讀是為了什么？最為經典的回答可能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鐘黍。讀書無非是為了“稻粱謀”。這種追求，放在古代或者某個時期來說，無可厚非。但置身現代社會，就顯得急功近利了。

當我們實現了基本的生活條件之后呢？我們還是繼續在物質領域里狂飆不已，然后繼續用那些心靈雞湯、職場寶典、養生大法喂養我們的下一代么？

或許這樣下去，我們才能給下一代傳遞比較成功的“成功學”吧。這樣的傳遞，我們好像只是延續生物學意義上的代際傳承，而不是精神領域和思想認識上的一種飛躍。

那么人類發展可能只是成為簡單的，生物學意義上的復制罷了。

我們也一再相信:今生雖短暫，一定要找個有趣的人共度余生。那么有趣的人就是成天抱著“成功學”和“心靈雞湯”不放的人么？

首先我們要努力成為一個有趣的人，我們才能去尋找一個有趣的人作為今生的伴侶。要到達這種共同有趣的效果，并成為內心光明的人，是不是需要我們多讀一些趣味之書，無用之書呢？這種無用之書，不是真的無用。只是在短期內不會給我們帶來實際的物質利益，更多是一種精神享受，我很喜歡回答別人一句話:讀無用之書，到底有什么作用呢？

一名為閱讀而困惑的年輕人:胡漁

2017年4月5日

（摘自《中國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