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楊》的媽媽—富吉梅老人

郭文漣

一棵呀小白楊，長在哨所旁/根兒深，干兒壯，守望著北疆/微風吹，吹得綠葉沙沙響羅喂/太陽照得綠葉閃銀光/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小白楊，小白楊/它長我也長/同我一起守邊防/……

朋友，你聽過這首歌嗎？還記得這首歌那優美動聽的旋律嗎？聽過，你肯定聽過的，這不就是那首唱遍祖國大江南北的軍旅歌曲《小白楊》嘛！

是的，一點沒錯。可是你知道這首歌的誕生地嗎？它究竟唱的是哪一棵小白楊呢？那歌詞中唱的“媽媽”是誰，如今在哪里呢，生活中真有這樣的媽媽嗎？

有的，聽我來細細講。

伊犁州政協十二屆二次會議期間，作為政協委員的我寫了一件《關注<小白楊>歌曲里的母親的提案》，引起伊犁州民政局的高度關注。2013年2月20日伊犁州民政局領導帶隊前往察布查爾縣扎庫齊牛錄鄉扎庫齊村去看望慰問那位母親，一位年已76歲、多年臥病在床的錫伯族老人富吉梅。

我在提案中是這樣寫的：

一首《小白楊》歌曲唱遍大江南北，歷經多年而不衰。唱著它，多少戰士信心百倍而又自豪地守衛著祖國邊防，保衛著祖國的安寧；唱著它，有多少年輕人一隊隊走入軍營，在小白楊的陪伴下茁壯成長起來；唱著它，多少人對人民子弟兵肅然起敬，對遙遠的塔城裕民縣境內的小白楊哨所充滿了無限向往之情。

《小白楊》是一首抒情優美昂揚向上的愛國主義歌曲，是一首鼓舞人們戰斗奮進的歌曲，是一首讓人永遠難以忘懷的歌曲。

如今的《小白楊》誕生地--塔城裕民縣塔斯提邊防哨所，如今已更名為小白楊哨所，已經成為人們觀光旅游的勝地。去年6月我曾經去過那里，那棵小白楊已長成參天大樹，遠遠地就看到它那偉岸的身影，看到它一樹的綠葉。來自祖國四面八方的游客望著哨所上那高高飄揚的鮮紅的國旗，望著那棵筆直向上綠葉沙沙響的小白楊，像是步入了音樂的天堂，步履輕盈，悠揚動聽的《小白楊》的旋律情不自禁就從心口里流淌而出：

當初呀離家鄉，告別楊樹莊

媽媽送樹苗，對我輕輕講……

那天，天氣晴朗，一朵朵白云在藍天上飄著，一群像是北京來的游客，站在哨所下，面對著小白楊，在一人的指揮下集體唱起了《小白楊》，引得游人歡喜地駐足看著，笑著，最后也情不自禁加入了大合唱的旋律里，一時間《小白楊》的歌聲直沖云霄，悠悠揚揚地回蕩在千里邊防線上。

那一天真是難忘。人們唱著《小白楊》的歌愉快而來，又踏著《小白楊》歌聲歡快離去。

可是，誰曾知道最初將小白楊樹苗帶入軍營的那位戰士是哪里人嗎？是從伊犁河谷察布查爾縣走出去的一位普通的錫伯族姓程的戰士。這位戰士回家探親的時候，向媽媽富吉梅講述了邊防線上的艱苦和寂寞，講述了幾十年前在那里為著捍衛祖國的神圣領土而英勇獻身的一位女烈士，那位女烈士的墓至今仍然安埋在小白楊哨所的山腳下。媽媽富吉梅聽后很是激動，在兒子臨返回部隊的時候，親手把自家院子里培育的20棵白楊樹苗鄭重地交到兒子手中，再三叮囑說：“兒子，咱們錫伯族有衛國戍邊的傳統，你要像先輩一樣，在部隊好好干，一定要種活這些樹苗，讓白楊樹陪伴你們守衛好祖國的邊防。”

兒子聽媽媽的話，回到部隊與戰友們將樹苗栽種在哨所旁，天天看著它成長。20棵小樹苗在戰士們精心呵護下，雖然只活下來一棵，但是這段感人的故事被詞作家梁上泉獲悉后寫成了歌詞，又被作曲家士心譜寫成優美動聽的旋律在大江南北唱響，幾十年不衰。

可是，誰曾想過最初種植這棵小白楊的母親如今怎么樣了呢？

2012年7月，我陪著三位塔城來的民間歌唱家去察布查爾縣扎庫齊牛錄鄉扎庫齊村看訪老人家。誰知，老人于2008年患腦血栓后半身不遂，又患有心臟病、高血壓，至今已在那土炕上躺了四年多了。環顧四壁，窘迫的家境讓我們感到難過；老人的身體狀況，令我們揪心。

老人居住的依然是七十年代的土坯壘筑的低矮陰暗潮濕的房屋，屋內陳設十分簡單，更為令人難過的是，臥病多年的老人說話已不是很清楚，眼巴巴地望著我們眼里直流淚。當時我們幾個人都很難過。一陣沉默之后，同來的民間手風琴演奏家、錫伯族漢子沙斯流著眼淚拉響了手風琴，塔城地區民間歌手、錫伯族女子吳艷麗含著淚為老人唱著一首首動聽悠揚的歌，希望能給老人以慰藉。可是，她越是唱得動聽，我們的淚水就越是如破了堤的湖水一樣流淌不止。啊，母親，這就是我們白發蒼蒼的母親，這就是當年那個精心種植小白楊的母親，這就是當年那個鼓勵兒子戍邊衛國的母親。

最后，當小吳唱起悠揚動聽的《小白楊》時，老人渾濁的眼睛忽然亮了，一會兒，眼眶里又溢出了淚花，老人不時用手抹著淚水，微微笑著頷首稱贊唱得好。

那天，我們幾個人將隨身所帶的幾百元捐給老人，但是心里一直隱隱作疼……

我寫的提案被伊犁州民政局局長劉軍獲悉，即刻安排察布查爾縣民政局了解落實。2月20日下午，劉軍局長帶著州民政局和州雙擁辦及有關處室的同志和察布查爾縣民政局的同志，并邀請我這個政協委員和州政協委員、州發改委原副主任依明江一同去看望慰問老人。

老人依舊住在那低矮破舊的房屋里，依舊臥病在土炕上。床后的一扇窗戶是單層玻璃，不時有絲絲縷縷的冷風竄進來，土炕邊沿的鐵皮爐子稍有余熱。面對此情景，我們一行人心情沉痛，那首優美動聽的歌仿佛又在耳畔回響。小白楊啊，你從這里移出長在遙遠的邊防線上，已是參天大樹，微風吹著，你翻動綠葉沙沙響；雨雪飄落時，你要么更加翠綠，要么身披皚皚白雪，更加從容昂然向上。那里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那里教育培養出一撥撥熱愛祖國母親的年輕戰士。可是，小白楊，你知道嗎？培育你成長的媽媽現在卻貧病交加，臥床不起……

州民政局的劉軍局長眼里含著淚水……將2000元雙擁慰問金送至老人手里，握著老人的手長時間不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