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制裁議案攪動美俄歐

●本報駐美國、德國特約記者 李勇　青木 ●柳玉鵬 魏輝 甄翔

雖然美國總統特朗普很想改善與俄羅斯的關系，但美國國會卻一點兒不想給他機會。當地時間25日，美國眾議院投票通過對俄羅斯、伊朗和朝鮮實施嚴厲新制裁的議案。眾議院議長瑞安稱，這是“史上覆蓋范圍最廣的制裁方案之一”，“將給我們最危險的對手擰緊螺絲”。俄羅斯則嚴厲抨擊華盛頓的“反俄鬧劇”，指責這種做法給兩國關系埋下“危險的地雷”。議案還需經過參議院通過以及總統批準才能正式生效，特朗普會將其否決嗎？在“通俄門”調查愈演愈烈之際，華盛頓在對俄問題上罕見形成“兩黨VS總統”的特殊局面，特朗普的態度面臨巨大考驗。歐盟也受到這場風波的牽連，因為制裁內容包括懲罰那些為俄羅斯能源產業發展做出貢獻的歐洲企業。“給俄羅斯的重拳，給特朗普的手銬，給歐洲的一巴掌”，這場攪動美俄歐多方的大戲將如何演繹呢？

“危險的地雷”

美國眾議院25日以壓倒性多數通過對俄羅斯、伊朗和朝鮮實施新制裁的議案。眾議院議長瑞安在投票結束后表示，經過數周談判，制裁方案以419票對3票通過，“將給我們最危險的對手擰緊螺絲，以保障美國人的安全”。

法新社26日稱，這一立法努力是上周末國會妥協的結果，旨在懲罰俄羅斯干預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以及俄羅斯“吞并”克里米亞。美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主席羅伊斯說：“在普京領導下，俄羅斯入侵鄰國烏克蘭，占領其領土，破壞其政府，如果放任不管，俄羅斯肯定會繼續侵略。”該議案還包括對伊朗及其伊斯蘭革命衛隊以及朝鮮導彈試驗的新制裁。6月中旬，參議院曾以98票對2票投票通過對莫斯科和德黑蘭實施嚴厲制裁議案，但議案在眾議院被擱置。隨著將對朝鮮的制裁也囊括其內，新議案有望在8月中旬開始的夏季休會之前由參議院通過。參議院民主黨領袖舒默表示，他希望新議案通過，并“立即”送到特朗普的辦公桌。

由于克里米亞問題，美國已經對一些俄羅斯企業及個人實施了制裁。去年12月，在俄干預美國大選的指控出現后，時任總統奧巴馬更是驅逐35名俄外交人員，并關閉屬于俄外交財產的兩棟住宅樓。新制裁將加大對與俄羅斯企業做生意的限制，尤其是能源開發方面，另外還涉及對俄羅斯金融、鐵路、采礦等產業進行新的懲罰。而且，這項議案還包括一條關鍵內容——束縛住美國總統放松對俄制裁的手腳。如果特朗普想對制裁進行修改，美國國會有至少30天時間舉行聽證會并就總統修改案做出表決。這等于將奧巴馬對俄羅斯作出的制裁由行政命令變成法案，令制裁更加難以解除。

“共和黨和民主黨展現出罕見的團結，一致通過制裁議案，這標志著特朗普緩和對俄關系的希望遭遇沉重打擊。”美國CNBC稱，這項議案將“大幅調整”美國對俄外交政策，包括喊停任何放松制裁的舉措。這對特朗普構成又一次打擊，因為這是國會兩黨團結一致采取行動來限制總統的權力。

對于美國國會的做法，俄羅斯方面紛紛抨擊。英國廣播公司（BBC）稱，俄副外長里亞布科夫表示，這樣的措施將在兩國關系當中埋下“危險的地雷”。他說：“這一切非常令人擔心。我們看不到籠罩在整個美國國會周圍的反俄鬧劇有平息的跡象。”

俄新社26日報道稱，俄聯邦委員會國際事務委員會主席科薩切夫表示，俄將準備正式回應有關華盛頓對莫斯科新制裁的舉措，該回應將“觸痛”美國人。科薩切夫說：“從美國眾議院制裁議案投票來看，兩國關系不僅不會有突破，連正常化也不會有。此外，雙邊合作的進一步退步也不可避免，盡管似乎已經退無可退。”俄聯邦委員會國際事務委員會第一副主席扎巴羅夫表示，如果有關美國對俄新制裁的議案得到美國參議院支持，并由特朗普簽署成為法案，那么俄將采取一整套針對美國的政治和經濟回擊措施，“我們的一攬子措施既包括經濟的，也包括政治的……”

“德國之聲”26日援引美國地緣政治情報公司Stratfor的分析報告稱，俄羅斯可以通過在烏克蘭、敘利亞、阿富汗和朝鮮等地加劇局勢緊張或扮演“破壞者”的角色，對美國進行報復。俄總統發言人佩斯科夫26日晚些時候表示，俄將在議案成為法律生效后決定如何回應。

“打臉特朗普”

在美國眾議院投票前幾個小時，特朗普的女婿兼高級顧問庫什納剛在華盛頓出席了參議院情報委員會的聽證會。特朗普長子小唐納德·特朗普和特朗普團隊的前競選經理馬納福特也已同意出席參議院圍繞“通俄門”事件的聽證會。“通俄門”風波愈演愈烈之際，特朗普會怎樣對待國會的制裁議案？

《紐約時報》26日稱，419∶3的懸殊投票結果，將特朗普往他必須做出不情愿選擇的道路上推了一把：要么簽署國會通過的議案，削弱自己緩和對俄緊張關系的努力；要么否決該議案，即使“通俄門”調查正在損耗他的政府。特朗普政府官員起初表示，總統將簽署這項法案。但在25日，新任白宮發言人莎拉·桑德斯更為模棱兩可。她說：“雖然總統支持對朝鮮、伊朗和俄羅斯實施嚴厲制裁，但白宮正在評估眾議院的立法，并等待最后的議案呈上總統的辦公桌。”

BBC援引美國布魯金斯學會研究員斯蒂芬·皮弗的話說，如果總統行使否決權，將引發華盛頓政治圈的“巨大憤怒”。法新社稱，即使特朗普否決該議案，國會也可憑借在參眾兩院獲得2/3的多數支持，從而推翻總統的否決。

“在很大程度上，國會遵守一條不成文的規則：不要做一些可能會讓你與本黨作對的事情，尤其是你自己的總統，除非你必須如此。”《華盛頓郵報》稱，這就是眾議院25日通過的一系列針對俄羅斯的制裁措施如此引人注目的原因：它讓共和黨控制的國會直接反對共和黨出身的總統。目前，這最明確地表明，國會不相信特朗普能夠或將有效應對俄羅斯的威脅。“這就是為什么這個議案存在的原因，他們不相信政府會這么做”，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俄羅斯和歐亞項目主任奧利克爾說。

“2006年，聯合國安理會通過美國起草的決議對朝鮮實施經濟制裁，當時金正恩還在上大學。后來美國又通過一系列制裁，打擊朝鮮的經濟命脈。然而制裁失敗了，朝鮮的核與導彈技術不斷發展。”《紐約時報》舉這個例子的目的是想印證“經濟制裁不太可能達到懲罰普京的目的”。文章稱，讓普京生氣本身或可視為一個有價值的目標。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的加里·胡夫鮑爾說：“這項議案的一個重要作用就是打臉跟俄羅斯關系密切的特朗普。”或許美國國會今天對俄羅斯采取行動自有其邏輯，不是為了改變俄羅斯的行為，反倒更像是給美國選民發出信號，也就是說，國會不同意特朗普認為普京是盟友的看法。

“給歐洲一巴掌”？

“給特朗普的手銬，給歐洲的一巴掌”，“德國之聲”之所以把美國國會的制裁議案與歐洲聯系起來，是因為制裁可能最終會涉及為俄羅斯能源產業發展做出貢獻的歐洲企業。法新社稱，包括德國在內的歐洲多國對美國國會制裁俄羅斯的新措施極為不滿，因為新議案允許懲罰與俄羅斯管道項目合作的公司，例如限制美國銀行與它們發生業務。從理論上講，這一條款將為制裁參與“北溪—2”管道項目的歐洲企業鋪平道路。該項目是在波羅的海地區修建一條輸送俄羅斯天然氣的管道。2019年起，該管道將為德國增加天然氣供應。歐盟成員國26日召開會議，商討這一問題。

德新社26日稱，這是美國首次單方面尋求實施對俄羅斯的制裁。此前對俄制裁時，華盛頓總會事先與歐盟溝通。美國國內圍繞特朗普與俄羅斯關系的爭議也給美歐關系帶來影響，新制裁措施有可能使本已受累的跨大西洋關系承受更大壓力。

據英國《金融時報》報道，歐盟正就美國新一輪對俄制裁可能沖擊歐洲企業準備報復措施。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呼吁立即展開評估，分析一旦美國國會審議中的制裁措施盯上歐洲能源等領域的企業，歐盟將如何應對。歐盟委員會為開會商討準備的一份文件稱，如美國“不考慮歐盟關切”就實施制裁，布魯塞爾應“準備好在幾天內就采取行動”。該文件還表示，布魯塞爾的“關注重點”應當推動特朗普政府“公開書面確保”新制裁的實施不會針對歐盟利益。

歐洲還擔心，美國的制裁措施可能藏有私心。德國外交部發言人馬丁·舍費爾26日在新聞發布會上表示，美國針對俄羅斯的新制裁引發了德國工業界的不安，制裁不應該成為實現美國利益的產業政策工具。德國外交部長加布里爾此前表示：“美國對俄羅斯的制裁正在被濫用，以取代俄羅斯天然氣銷售。”

俄羅斯衛星網26日稱，美國制裁議案所建議的措施是與美國現政府打著確保歐洲能源安全的幌子來開發歐洲能源市場的政策相一致的，借此首先可以將俄羅斯——這一歐盟國家主要能源供應商和美國主要競爭者，從歐洲市場排擠出去。《紐約時報》稱，俄羅斯國家杜馬國際事務委員會主席普什科夫就此抨擊說，一個所謂的“例外國家”想要阻斷俄羅斯對歐洲油氣出口通道，從美國本土出售昂貴的頁巖氣給它的歐洲“奴仆”，“這就是美國國會的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