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
加拿大沒有被稱為《歷史》、《地理》和《政治》的課程,卻有一門《社會》課,其實就是這三門課的結合體。課程涉及以加拿大為主的世界各國的政體、法律、經濟、歷史、地理、人文等,但不教授某個國家的地理位置、自然環境、氣候帶等知識。
所以,學生上完這門課并不一定知道埃塞俄比亞在哪里,也搞不清中國和印度的人口數量,對季風形成的原因更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他們會還不費勁地告訴你如果自己生在一戰年代,將在《凡爾賽和約》里制定制止戰爭的有效措施的條例及理由,或者頭頭是道地分析:為什么同為英國殖民地的加拿大和美國采取不同的社會制度,哪個制度更能為人民提供社會福利和生活保障等,他支持哪個制度等等。
這樣的課程設計給老師授課帶來極大的自由度,也為學生提供廣闊的空間來探索社會問題,尋求解決的途徑。因此,這門課不同老師能呈現出完全迥異的畫風。
艾瑞克森老師是畫風最獨特的一位,你從來別想捕捉到他教課的鏡頭。他的上課流程按部就班,黑板上是總是清清楚楚整整齊齊寫著當天要做的作業要求。每次上課鈴聲一響,他就說:“各位早上好”或“各位下午好”,然后就點名,最多再對作業給出幾句簡短說明,接下來就把時間完全交給學生自由發揮。
他的教室總是很熱鬧,孩子們可以隨心所欲的聊天,因為他總是讓大家做需要小組討論的大部頭作業,一項作業往往要搞上四五節課。幾個作業結束,一學期就過去了。另外,他還特別喜歡和學生聊家常,聊自己的周末,自己的家人,因此,學生也特別喜歡將自己的課余生活告訴他。他和學生的關系很微妙,既把老師尊嚴拿捏得妥妥當當,管得學生服服帖帖,又和學生們像朋友般親密無間。
可是,他的教學方式并不是人人都能贊同和接受,有人反應艾瑞克森是個偷懶不負責任的老師。于是,不同意見傳到校長耳朵里。在任何聲音都必須被聽見的加拿大,誰敢對歧義置之不理啊?可是校長找他談了幾次話后,此事就不了了之了,因為人家艾瑞克森老師對自己的教育理念頗有一套貌似站得住腳的說辭:“孩子們應該培養自主學習能力,學會探索知識的方法,深究產生社會問題的原因和解決方法。這些不能靠死記硬背,要大量查找課本以外的資料,并對所獲取的信息加以梳理,最終真正理解所學內容,并清楚表達出自己的認識。小組學習把每個孩子所認識的疊加起來,有助于孩子們看見事物的各個層面,以及學會分工合作。” 因而,我們的艾瑞克森老師依然我行我素,大部分時間都坐在自己專座-黑色皮質大轉椅上干自己的事。
和他相處時間久了,我漸漸地我發現其實大部分學生都很喜歡他,原來,這幫孩子喜歡這種自由追求知識的方式,特意選他的課。雖然他們看似嘻嘻哈哈,東拉西扯,其實,在該學習的時候,他們也一絲不茍地查找資料,認真嚴肅地討論問題,工工整整寫筆記,用心寫論文。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只要學生一招手,艾瑞克森老師就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來到學生面前,給他們講解,十分和藹。
有趣的是,對于初見面的人,他往往讓人望而生畏,也許,是他的長相讓人誤會他很嚴苛吧?因為他身材十分高大,因此莫名其妙地讓人產生畏懼感。他面龐輪廓分明,咋看起來有格利高里·派克的感覺,尤其是側面像。他表情冷峻,嗓音洪亮充滿磁性帶著回音,每當他說話,教室里再喧囂學生也聽得分明。別看他平常不大說話,可每個學生的學習情況甚至個性和處事能力,他都一清二楚,每當我向他打聽學生情況時,他總是言簡意賅,一語中的。
在加拿大這個學風自由的國家,不管什么樣的老師,都有其存在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