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享清貧菊

宗如明

這輩子注定愛菊。菊陪我走很長的季節，菊陪我走很長的路。

懂事那年，父親和我走在秋天的路邊，我的目光里全是開放的菊。那時，我感覺到了菊的真實。

初戀時，我跟睫毛很長的女友的愛情，隔著一叢野菊，繞過那叢菊，我們說著情話。那一切，只有菊知。我看見女友臉上的笑和后來她執意離開時的身影，但我沒有流淚，是野菊陪孤獨的我度過了那個下午。

我在老家房前屋后的院子里栽了菊。瘦瘦的菊守著小院，守著清貧，簡單而樸素地生活著，生活在我的視野里，生活在我的生活里。

院子里的菊清貧而無華。從扎根的那一刻起，我心里就有它的位置。有空，我便走到它面前，然后虔誠地站定，讀它的每一片葉，讀它葉片上的每一滴晶瑩的露珠。

清貧的菊，我望著它，有時像望著天空的大雁一樣，有時像望著河中的水一樣。清貧的菊，我讀著它，就像讀著手機里溫暖的短信一樣，像讀著當年女友給我的甜蜜的情書一樣。清貧的菊，我愛著它，愛著它的色彩，愛著它的頑強，愛著它高尚的品格，愛著它清貧的模樣。它給予我很多關于花朵的認知，同時，也給予我對很多花朵的愛戀。

愛，從清貧的菊開始。

很多時候，我敢說，它對我沒有一丁點兒的要求，更沒有向我索取一捧水、一捧肥的舉動。它是清貧，然而，它是那么自然地清貧著，那么高貴地清貧著。在它的清貧里，我感受到了鋒利和堅韌，感受到了豐富和滿足。

無人的黃昏，我大聲地喊它的名字，不管它聽沒聽見;空曠的早晨，我面帶幸福地對它微笑，不管它看沒看見。

在瑟瑟的秋里，清貧的菊花是我眼里最好的景致。很多時候，我在想，能讓心靜下來，不容易;能始終保持清貧的本色，更不容易。清貧的菊花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它給予我真實，給予我堅強的韌性，給予我逆境中的生存法則。那種真實、那種韌性，讓我一輩子受用。

寒冬已至，陽臺上，仍是菊花彌漫著的清香。

（編輯 之之/圖 錦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