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菡：搖滾女孩心要野，路要走

納塔

付菡是個地道的“北京妞兒”。人活泛，說話特別有精氣神兒。

這也在情理之中，有種說法，那些成功的搖滾歌手沒有一個體力不佳的——巡演2個月，22座城市，3天換一座，這是付菡在巡演中曾經啃下的“硬骨頭”。

十幾年前，付菡上大學期間，拉著建筑系的同學組建了后海大鯊魚樂隊，即便后來到央美讀研究生期間也沒停歇。洗煉、直白，富于現場表現力的風格讓他們在國內搖滾圈里火得很快，有音樂媒體評價后海大鯊魚創造了—種中國嶄新的搖滾樂風格：極具性格的女主唱；時髦的音樂形式和視覺創意；表達年輕人自由意志的音樂內容。樂隊經過多年的發展，付菡已經成為了中國搖滾圈里最知名的女主唱之一。

翻看付菡這幾年的微博，五光十色的照片記錄著她和樂隊各種國際、國內的巡演經歷：“在喜馬拉雅山騎摩托車看珠穆朗瑪峰，在新疆天山啃大餅，在非洲沙漠打滾兒，打量南美瑪雅人金字塔，在印度尼西亞爪哇鬧肚子。”相比一般人，付菡的確有更多機會，更自由的心情去探索這個世界，而踏上旅途時，她也不會忘記帶一臺膠片相機。

去美國巡演！

關于搖滾樂隊巡演的影像，在攝影史上有諸多讓人難以忘懷的經典瞬間。那些現場照片多充滿富有沖擊力的吶喊、撕心裂肺的頹廢以及酒精點燃的激情。“而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幾乎都是不存在的。”付菡說，“這只是一種對于音樂人的刻板印象。”

相對來說，由搖滾音樂人自己拍攝的影像比較少，內容也更“接地氣”，他們真實的生活可能樸實得讓你難以相信。在付菡看來，他們應該算是年輕的“自由職業者”，“比較獨立，比較隨意”，“周圍的朋友也是比較新的一種生活狀態。”所以，在付菡整理的這十多年來拍下的照片中，她的鏡頭透過搖滾的華麗外衣，讓人看到這批真性情年輕人在生活中所遇到的各種趣事，以及他們為夢想所做的各種努力。

付菡的很多照片是在巡演中拍攝的。其中有一張，拍的是深夜高速公路旁閃著冷色調燈光的加油站。付菡說，這張照片誕生于她印象最深刻的美國巡演，后海大鯊魚和另外兩支樂隊在唱片公司的安排下一起進行一場橫跨北美洲東西海岸的演出。她們一行人一下飛機，負責安排美國巡演的外國經紀人就給她們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和兩把鑰匙。“剛進酒店時覺得真不錯，竟然還有游泳池。但拿到鑰匙時就傻了，3個樂隊12個人，只有2把房間鑰匙。”

付菡倒是沒有太在乎條件艱苦，秉持著苦中作樂的樂觀主義，“有不少外國樂隊巡演時都只能借朋友家的沙發湊合睡一晚。”因此在將近一個月的旅行中，他們拖著各種樂器擠在酒店房間，也擠在一個中型面包車里在美國貫穿東西、鮮有人跡的公路上奔馳。

而“加油站”就是他們旅途中的“福音”。因為只有在途中遇到加油站時，付菡和隊友們能休息一下，迅速鉆進閃著燈光的小超市買些吃的。照片中那家慘白的小小加油站像極了美國畫家愛德華·霍克筆下給失落都市人帶來安慰的城市之光。

細細觀看付菡的照片，搖滾樂隊的巡演是件非常有魅力的事，好多瞬間仿佛在不同時空中穿梭；這些體驗又是很獨特的，表演時被捧到天上而演出后又回歸平靜。每個人看上去都有些迷失的神情，而音樂似乎就是他們存在的理由。在這些照片中，付菡指著一張笑臉旗幟的照片說，這是她心中關于音樂，關于生活的“Flag”（旗幟）。

從未寫過悲傷的歌，拍過悲傷的照片

“我從來沒寫過什么悲傷、痛苦的歌，生活本來就很多煩惱，何要平添更多孤寂？還不如瀟瀟灑灑，吊兒郎當。還是喜歡喜劇，哪怕笑中帶著一公斤的憂傷。”

那些喜歡付菡的人，形容她一張口唱歌，就像是在島嶼的天空中掛上了明亮的星；喜歡她照片的人，鐘情她鏡頭記錄下的明晃晃的青春風景。

從2007年開始，付菡就開始隨身帶著一臺米諾克斯間諜相機，拍攝朋友、風景和陌生人。拍到今天，家里的底片已經塞滿幾大盒子。今年，付菡終于開始著手整理這些底片。她覺得寫歌和拍照有一個相似之處——最初的靈感都來源于那些真實的故事和活生生的人。

照片拍得太多，她一直在想如何找到線索將她這些年所有的閃亮瞬間傳遞給觀者。后來她決定不按時間順序編輯這些照片，而是抽出三條線索，第一條線索“奇怪的荒野”是旅途中經歷的各種略帶魔幻色彩的現實場景；第二條線索“你好，陌生人”是那些讓她印象深刻與她在世界各個角落擦身而過的陌生人；第三條線索“年輕的朋友”展示她周圍那群獨立、活躍的年輕人，其中有設計師、音樂人、造型師、藝術家……

影像中的獨立精神

“我在這些人和地點之間‘漂流了很多年。”這些獨立的靈魂反過來也帶給付菡精神給養，“什么是獨立，我覺得一個很關鍵的點就是你需要自己去思考下一步要做什么，而不是別人告訴你，或順著一個大的體系、環境來做事情。”

她指著一張照片，上面有一位老人站在一輛凱迪拉克車頂。“他已經70多歲了，在紐約當司機，那輛凱迪拉克就是他的車。車很破，上面被他載過的樂隊畫上各種涂鴉，后視鏡一碰就掉，只好用膠帶粘上去。他的樂趣就是拉著一些不太有名、也不太有錢的年輕樂隊在美國巡演。”

在美國布魯克林，付菡碰見了這位不少樂隊口耳相傳的老司機，提議去看看他的車，在付菡準備拿起相機拍照時，老人竟然一下子攀到車頂，挺直腰擺出了非常驕傲的造型，于是就有了這張照片。

“他喜歡搖滾，也不會去想年齡的問題。”

在旅途中，她還拍下很多關于“獨立/野性和漂流的”怪人怪景，讓人印象深刻：海南街頭扛著一艘船橫穿馬路的行人，巡演的隊友包里的各種樂器和生活用品，海灘邊被點燃的熊熊火把……

4月19日，付菡整理的這些照片懸掛在北京尤倫斯UCCASTORE的概念店Dorm空間的白墻上。她和UCCA的副館長尤洋及策展團隊說自己并不想從非常專業的攝影角度來做這次個展。于是策展團隊決定展覽用觀者直接體驗的方式呈現。“我只希望通過照片來講故事，講我們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