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擁有詩人氣質的人

大宇

在法國，政治家也常是文學家或者學者。安德烈·馬爾羅32歲就獲得龔古爾文學獎，先后擔任過新聞部和文化部的部長。阿蘭·佩雷菲特8次出任政府部長級官員，他的歷史著作《停滯的帝國》一出版就成為暢銷書，銷量達20萬冊。前總理多米尼克·德維爾潘喜歡在凌晨創作，他常說：“光線會扼殺靈感。假如不在自己周圍保留點兒靜謐與暗淡，人就會迷失方向。”他當年在科特迪瓦乘坐直升機視察時，忽然詩興大發，掏出紙筆，在強勁的熱風中記錄瞬間的靈感。

回到1995年，假如當時有人問馬克龍的中學同學，他長大了會做什么，答案一定離不開“文化”這個圈子：導演，大學教師，小說家。一個同學這樣告訴記者：“你說有一天他會當上政府部長？當然是文化部的部長嘍！他常在課堂朗誦詩歌，聲調優美，抑揚頓挫，從頭到腳，散發著浪漫主義氣息。”他寫過一部小說，故事發生在歐洲殖民者到達美洲之前。他還說想當電影演員，一度通過了面試，只是后來未能成行。

這樣的氣質，大概得益于他的外婆。馬克龍的雙親都是醫生，小時候他一放學就往外婆家跑。媽媽娘家的最早一代目不識丁，到了外婆這一代才開始念書，于是讓后代識文斷字簡直成了這個家族的一塊心病。外婆要他每天大聲朗誦法國詩歌，然后“一邊喝著熱巧克力，一邊聆聽肖邦”。熟悉馬克龍的人說：“他的自信就是這樣培養起來的。”

在巴黎，馬克龍是學校的優等生。為了考取著名的巴黎高等師范學院，他進入文科預備班學習，一周5天，每天10個小時，攻讀法語、哲學、歷史、英語、拉丁文、經濟、社會學、數學……功課多得嚇人。這里人才濟濟，競爭激烈，馬克龍以詩人般優雅的氣質，穿行于一大群“考試機器”之中。

他準點上課，到點就走，不像有的高才生那樣喜歡到處賣弄。讓人想不到的是，馬克龍在預備班的成績并非名列前茅。“數學一向讓他頭疼，拉丁文成績一般，經濟課也不是出類拔萃。”他的同學回憶說，“他不是那種喜歡在分數上較勁的人，即便備考巴黎高等師范學院，也不給自己太大壓力。”有一次模擬考試，滿分是20分，馬克龍連一半都沒得到。“我記得老師大聲叫著他的名字，‘這跟交白卷簡直沒什么兩樣——馬克龍，你是這個班的恥辱。”他的同學說道。他兩次投考巴黎高等師范學院，均以失敗告終。

然而另一方面，馬克龍卻是個人際交往的天才。他待人謙遜有禮，“從嘴里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要經過大腦”;還喜歡講一些無傷大雅的笑話，一下子就能和陌生人拉近距離。每一個和馬克龍交往過的長輩都喜歡他，而他也確實擁有這樣的天賦，可以在眾多言辭和表達方式中，挑出最為得體的詞句，使用在最為合適的場合。2017年法國大選，有記者忽然曝出猛料，聲稱馬克龍和某個男性保持著極其秘密的關系（意指他有個同性戀“男友”）。狗仔隊立即傾巢出動，然而跟蹤多日，一直找不著蛛絲馬跡。不久，披露內幕的記者自陳“情報有誤”，馬克龍以一種幽默的口吻說：“我當然知道他看見的那個人不可能是我，我想大概只是我的全息像吧。”

馬克龍的口才很好，他的一個中學同學曾經有點夸張地告訴記者，馬克龍站在黑板前振振有詞，即便他對方程式的解法毫無頭緒，也能說服大家相信，這道題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小菜一碟。還有一個同學說：“他的話帶著一種讓人著迷的魔力，可以把你釘在對面的板凳上，一口氣聽他說4個鐘頭而不挪一下屁股。”從政以后，馬克龍常炫耀自己的口才“可以在辯論中擊敗任何一個對手”。

他還長于思考，明顯比同齡人成熟一大截。“他不僅滿足于消化課堂上學到的知識，還要把它們轉化成自己的思想”。有的同學后來略帶酸味地表示：“有這樣的結果，當然算不了什么。想想看，他能對付得了一個比自己年紀大了那么多的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