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孩子更易遭受校園霸凌

馬云燁

“每天上學的路就像走向地獄……”“我真不該讓媽媽給我買那件白裙子，凱迪說我像只肥碩的大奶牛，看上去蠢極了”“我討厭他們叫我奶牛，討厭死了，伍迪老師說我是沒有自尊心的人，這次的體育成績會達標嗎？”這是美國俄亥俄州14歲女孩克洛伊·伍德在網絡空間里的日記，在她2017年5月13日在家中自縊身亡后被警方找到的，后經家屬同意公布部分內容，克洛伊是美國每年因校園霸凌而自殺的上百名孩子的其中之一。

胖孩子往往還會被貼上“蠢、笨、自私、刻薄”的標簽，從而導致被疏遠，起難聽的綽號，受到惡毒的嘲諷等等。

胖是受到校園霸凌的最多原因

事情發生后，克洛伊的親人悲痛欲絕，他們不知道在這個他們眼中乖巧懂事的孩子身上發生了什么，導致她選擇了一條如此絕望的路。

警方登錄了她的網絡賬號，發現從2015年起，因為體型偏胖，克洛伊在學校遭受了無數白眼、嘲諷、辱罵甚至毆打，甚至有老師縱容和參與。“今天游泳課，大衛和拜倫拉著我的腳，把我的頭向池底摁，那一刻我真的覺得我會死……伍迪老師說有人測試成績又沒有及格，這當然會影響他的教師考核，他希望學生們都要有羞恥心，我真的希望自己已經死了。”克洛伊在一篇日記中寫道。

根據上世紀70年代挪威心理學家丹·歐維斯（他也是第一位對校園霸凌進行大規模系統化研究的心理專家）的研究，發生校園霸凌的原因有很多，從受害者的角度看，“外部異常特征”的人更容易成為受欺凌對象，比如胖、瘦弱、矮小、女性發育過早、殘疾等等。以前并沒有明確的證據顯示哪種因素在其中占據較大比重，不過最近美國康涅狄格大學專門對校園霸凌進行了一項研究發現：學校里，胖孩子最容易受到欺辱，甚至在家里也是如此。

這項研究涉及了美國、澳大利亞、加拿大和冰島，“這是因為這四個國家成年人和兒童的肥胖率基本相同，而且對身材的審美觀點也很類似。”該項目的主要負責人麗貝卡·普爾教授說。研究人員調查了2866名成年人，有超過50%的人表示“肥胖是遭受校園暴力對待的首要原因”，75%的受訪者認為體重歧視在學校中是非常普遍的現象，超過69%的人希望政府和學校出臺法律或者措施來解決體重歧視帶來的欺凌，因為它現在已經導致了“非常嚴重的問題”。

與此項調查的時間相差不久，中國人民大學中國調查與數據中心公布了從2014年起，歷時三年對112所中國28個區縣的中學的10279名初中生關于校園暴力的調查，結果中顯示：體重偏胖的學生受到身體欺凌的比例高達22.5%，正常體重的只有18%;受到語言欺凌的偏胖學生是52%，正常孩子是49.5%;還有15.4%偏胖孩子受到網絡欺凌，正常孩子是13.2%。事實表明，體重超重的同學的確比一般人更容易遭受到校園社交排斥和暴力的對待。

影響深遠的傷害

美國塔夫茨大學的青少年心理學專家瑞察·樂納博士設計了一套理論模型來解釋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他認為，當前社會有著高度相似的審美標準，崇尚顏值至上，以瘦為美，一個人的外在要遠比其他因素在與社會中的他人交往時產生更重要的影響。

外貌不僅會是孩子在挑選朋友時的重要依據，受到社會既定觀念的影響，胖孩子往往還會被貼上“蠢、笨拙、自私、刻薄”的標簽，從而導致被疏遠，起難聽的綽號，受到惡毒的嘲諷等等。雖然這種關聯性會隨著孩子年齡的長大逐漸削弱，但這種傷害帶給當事人心理和身體上的傷害卻是無法磨滅的。

《美國精神病學雜志》2014年發布過一項研究顯示，兒童期受到霸凌，其傷害可能會從少年、青年時期一直持續影響到中年。該項報告中，那些小時候曾遭受過校園霸凌的孩子在隨后的人生中，幾乎每一項衡量指標都會遇到更多的問題，也更容易遇到更大的心理困擾，即使到他們45歲時抑郁、焦慮和自殺風險也要遠高于沒有受過欺辱的孩子。并且到50歲時認知功能也會表現較差。也就是說，霸凌所造成的心理和身體認知損害即使在40年之后，仍然持續影響著他們的生活。

奧斯卡影后凱特·溫絲萊特也曾在求學期間受到過校園霸凌，她小時候很胖，“他們叫我陸地鯨魚，這是個非常惡毒的外號。”凱特說，她曾被同學鎖在壁櫥里或者堵住門口不讓她去廁所，雖然后來在事業上獲得了很大的成功，但她坦誠這樣的經歷讓她很容易陷入悲觀的情緒，自我否定，“我真的能演好嗎？我能做到嗎？”

這毫無奇怪，“被欺凌的孩子心理挫折感要比一般的孩子強烈，他們往往對自己的智力和社交能力評價低”美國心理學家塞特·褒曼解釋道，而且這種悲觀的情緒一旦形成，很難改變，受欺凌孩子還缺乏正常的社交行為中基本的安全感，根據塞特·褒曼的研究，這會導致他們在50歲時和伴侶生活在一起的可能性更低，擁有更少的朋友。而對那些遭受暴力對待的體重偏重孩子來說，傷害還要更大，他們50歲面臨失業或者薪水較低的比例要更高，因為比起體重正常的孩子，肥胖兒童順利完成學業的可能性要低得多，這個數據來源于歐盟一個心理協會組織，他們公布的瑞典接受肥胖治療的兒童中，只有56%的人完成12年以上的學校教育，正常體重的兒童則是76%。在校園里遭受欺凌可能是造成這一比例的主因之一。

更為不幸的是胖孩子在家里可能也在受到傷害，落基山兒童醫院的首席醫務官雷金納德·L·華盛頓博士在他的一項關于體重偏見的報告中稱：有超過一半的體重肥胖的少女稱受到過家人的戲弄或者嘲諷，而根據統計從父母那得到教育資助的體重偏重的女孩也要少于普通身材的女孩，肥胖員工的薪資也低于普通身材的員工。

比起矮或者其他似乎無法改變的客觀條件，人們對待胖人們更加苛刻，認為他們給人感覺缺乏自控，堅毅不夠，因為在公共健康環境中，社會營造的觀念是“只要你想，就能擁有任何你想要是身材和體重”，然而事實上真的不是如此，肥胖更大原因的由遺傳和代謝差異導致的。

虛幻的社會觀念給人們惡意的行為披上了善意的外衣，很多人，尤其是家庭成員認為他們嘲弄別人的體重，是為了“激勵他們減肥”，而這已經造成了欺凌，會導致更加不健康的行為出現，比如逃課、抑郁癥，甚至自殺。

目前還沒有任何國家出臺專門針對體重偏重的孩子的反欺凌法，“這幾乎是等于說體重歧視是合法的”康涅狄格大學人類發展學普爾教授說，“這對全球逐漸上升的肥胖率，尤其是美國有三分之一的兒童體重超標來說，勢必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后果，相關部門都應該盡快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