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神話異聞錄

天臺的葵花君

揮舞著錘子的 “二缺”肌肉男雷神，邪魅不羈愛惡作劇的邪神洛基，再加上強力加盟的冷酷死神海拉，《雷神3：諸神黃昏》又一次讓觀眾們在觀看預告片的時候就燃了起來。想想這些出身于北歐神話的眾仙家在一起打打殺殺，真是別有一番吸引力呢。可是，如果拋開電影，你知道真實的北歐神話是如何發展而來，它又有著怎樣的獨特體系，真正的“諸神黃昏”又是什么樣的嗎？

布滿灰塵的瑰麗寶藏

北歐神話誕生于斯堪的納維亞地區，由彪悍勇武、熱愛遠征的日耳曼民族創造，其口頭傳播的歷史更是可以追溯到公元1-2世紀（不過還是稍晚于中國古代神話、古希臘神話等其他世界神話體系）。

北歐神話首先在芬蘭、挪威、丹麥和瑞典一帶流行，在公元7世紀左右隨著一批北上的移民傳到了冰島等地。到了8-11世紀，維京人成為歐洲最可怕的海盜，北歐神話也隨之迎來了全盛期。13世紀以后，歐洲基督教會的勢力大增，維京人被迫改信基督教、天主教，大部分記載北歐神話的作品被認為是異端邪說而付之一炬。尤其是公元1618-1648年 的“三十年戰爭”，使日耳曼的固有文化殘缺荒廢，許多可貴的文獻被塵封于漫長的歲月中，只剩冰島等地保存了部分殘存的遺稿。神話從此以詩歌及散文的形式在吟唱詩人之間流傳。后來慢慢演變成了優秀的作品，如英國的《貝奧武夫》、德國的《尼伯龍根之歌》、兩部冰島神話詩集《埃達》和一些英雄傳說的斷簡殘篇。而除了古籍，在古代金石器上雕刻的如尼文也幫忙填補了北歐神話的內容。

與其他神話相比，北歐神話可以說是布滿了灰塵的神話，古代北歐人的后裔將這份瑰寶棄之不顧已有幾個世紀之久。直到近百年來，它的價值才漸漸被重新發掘出來。大家熟悉的托爾金的小說《魔戒》、漫威的系列電影《雷神》以及江南的小說《龍族》等，都是以北歐神話為背景創作的作品。

九個世界的多神體系

由于生活在冰雪與群山之間，北歐原始人習慣性地將大自然中的兩種景觀——嚴酷寒冬中稀薄的陽光、黑暗的大海等“惡”的意象與短促夏季中的碧海藍天、漫長的光明、茂盛蓬勃的植物等“善”的意象對立起來，并在此基礎上演化出神族與巨人的對立。宇宙中善和惡兩股力量不斷斗爭，此消彼長，形成了北歐神話的主要骨骼。

北歐神話里并不只有大家熟悉的雷神、洛基，它是一個多神系統，大致上可分成四個族群：巨人、神、精靈以及侏儒。巨人是人化了的自然力量，他們創造了世界，生出了眾神，但同時也是眾神最大的敵人。神族則分為以主神奧丁為首領的阿瑟加德神族和以大海之神尼奧爾德為首領的華納神族，其中主神有十二個。精靈及侏儒屬于半神，他們為神服務。北歐神話的大部分故事發生在神族之間。

北歐神話的宇宙由九個世界所構成，分為三層：最上面一層是“諸神國度”（Asgard）——阿瑟加德神族的居所；第二層是人類居住的“中庭”（Midgard）和諸神之敵巨人的領域“巨人國度”（Jothuheim）；最下面一層是“死人之國”或“霧之國”尼伯龍根（Niflheim ）。貫穿連接這一切的是一株巨大的梣樹，它萌生于“過去”，繁茂于“現在”，延伸到無限的“未來”，根部貫穿世界，樹葉永遠青綠，枝干支撐著整個宇宙的重量， 這就是整個北歐神話的宇宙核心——世界樹（Yggdrasil），它的存亡就象征著整個世界的興衰。

逃不開的悲劇命運

與其他神話中永生的神不同，北歐神話中的神是會死亡的。回頭看看《雷神2：黑暗世界》，你就會發現：奧丁雖然稱人類女孩簡·福斯特為必死的凡人，但他也說，我們神也是必死的，只不過我們的壽命更長一些。

后來由于神族與巨人的關系混亂，導致巨人的血脈摻入神族之中，神族死亡的命運就此注定。阿瑟加德的諸神必須定期食用青春女神綺瞳的青春蘋果，才能保證不會老去。而諸神也并非萬能，連主神奧丁想得到智慧，也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以一只眼睛換取了智慧之泉的一勺水，并被吊在樹上九夜，飽受創傷。獲得了智慧的他，預知了未來諸神的劫難，從此失去了笑容，面容永遠陷入憂郁。就算有青春之果不老的保證，高貴的身份和顯赫的權利，神的生命也注定會終結于“諸神的黃昏”，這就是北歐神話最大的慘烈與現實。

是神，更像人

北歐諸神雖然高高在上，可他們并非完美無缺，同樣要面對自己性格中的丑陋與邪惡。正是由于神族內訌，邪神洛基設計哄騙黑暗之神霍德爾誤殺了自己的哥哥光明之神巴德爾，并拒絕流淚而破壞了使“萬物墮淚”換取巴德爾重生的條件，導致整個世界失去了光明。黑暗的大地迎來了三個漫長的冬天：“風的冬、劍的冬、狼的冬”，總稱“芬布爾之冬” 。在這期間戰亂無數，萬物凋敝，兄弟殘殺。而這震撼人心的悲劇命運，并不在于某個強大外在力量的安排，而是歸結于神自身。

從這個意義上說，北歐眾神更接近人，他們必死，卻不畏懼死，死亡反而令生命更有價值。從一開始，神話的斑斕和華麗都仿佛是在為毀滅做著準備，恰似歸流的江河，沿著記憶中那看似干涸卻仍在地下相通的水脈，通往大海莊嚴的墳墓。但在必死的命運設定的另一方面，北歐神話又相信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循環往復的，當萬物消亡，宇宙毀滅，新的生命會再次在廢墟中形成，希望會再次降臨。

所以，“諸神的黃昏”雖然絕望震撼，但并非北歐神話的終章，從對延續往復的生之信仰中可以看出北歐民族堅強嚴肅而永不服輸的性格特質，這也是北歐神話一直受到人們青睞的原因。而古老的北歐神話在新時代電影、小說的改編中，也閃耀出了新的光芒與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