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全的心事兒

文樊陽

老安全的心事兒

安全員名叫劉平安，是一名轉業軍人，在安全管理崗位上一干就是2 0年。他三句話不離本行，天天查“三違”，整日查隱患。發現有誰的安全帽下顎帶沒系嚴，勞動保護用品穿戴不齊全，他都要上前嘮叨幾句提醒你，直到你將安全帽帶系緊，勞動保護用品穿戴齊全才肯罷休；發現哪里護欄松動，電線裸露，他就會立即組織人員進行整改。因此，大家都稱他為“老安全”。

老安全是從外單位調入軋鋼廠的，在原單位是干加熱工。按照公司規定在高溫崗位連續工作八年以上，可以提前到5 5歲退休。老安全退休前一天被廠長叫到辦公室，長談了許久，希望他能繼續留在廠里發揮作用。老安全站起身給廠長敬了個標準的軍禮，握住廠長的手說：“領導的信任就是我繼續工作的動力，回去我一定把好安全關。”晚上回到家里，老伴兒聽說老安全還要上班，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嫌得罪的人不夠少啊！這左鄰右舍的工友都被你罰遍了，該退休不退休，你圖個啥？”老伴兒的一通數落，讓老安全很是上火，氣憤地說：“我圖個啥？圖的是工友的生命安全，圖的是企業的安全發展。”老伴兒很不客氣地回敬：“你還真把自己當成香餑餑了，沒有你軋鋼廠還不生產了？！”老安全沉著臉，默不作聲，從書柜里拿出保存了2 0余年的茅臺酒，斟滿酒盅，獨自喝起了悶酒。老伴兒從廚房里端出一盤花生米，一盤牛肉干，老安全望著老伴兒，臉上露出了笑容。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輕柔地灑進室內。老伴兒說他得罪不少人，是啊，他的老戰友孩子因高空作業沒系安全帶被他罰過。當晚，老戰友領著孩子拎著水果到家求情說：“看在一起在南疆戰斗過的份上，就饒過孩子一次吧，下不為例！”戰友情是用生命鮮血凝聚成的，老安全愣怔了半晌，心里五味雜陳，但還是意味深長地說：“老戰友，別怪我不給你面子，你兒子要是真出了事兒，還能有下不為例嗎？”戰友悻悻地離去，從此再也不搭理他了。老安全心里有苦說不出呀！

老安全又仰脖連續干了兩盅酒，眼前恍惚出現了一位抱著孩子的婦人，哭訴著什么……

“記起來了，那不是小王媳婦和孩子嗎？”老安全自言自語道。那年，小王逃過班長和工友的視線，酒后上崗，在操作設備時竟然打起了瞌睡，造成卷取機飛車倒轉堆鋼事故，產生1 0噸廢品。為了處理事故，機組停機3小時，累得工友們腿都打哆嗦。主任本想車間內部處理，卻被老安全報告了廠長，扣罰小王全月獎金，媳婦、孩子也跟著遭了殃，吃的是清湯寡水。小王恨得牙根直咬，不知暗地里罵了他多少回兒，“劉平安，你夠狠……”

月亮已升得老高。老安全喝得頭有些發暈，舌頭根兒有點發硬，但心里還惦念著過幾天一定要把老戰友生拉硬拽到酒桌前，喝上兩盅，找回從前的戰友情誼。

思緒不斷涌上心頭，老安全趴在桌子上，手臂碰倒了酒瓶，茅臺酒的醇香在室內飄散。一會兒，鼾聲如雷……

第二天早上，老安全到廠勞資科辦理了退休手續。下到二樓路過廠長辦公室時，他有些心神不寧，腳步一亂，差點摔倒。他定了定神，最后，還是離去了……□

（作者單位：本鋼冷軋廠公輔作業區硅鋼循環水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