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一塊地

◎ 錢紅麗

擁有一塊地

◎ 錢紅麗

我穿上膠鞋，帶著種子、有機肥、鋤頭等來到一塊菜地。

這個季節，菠菜、芫荽、茼蒿、小白菜、揚花蘿卜等作物的種子適合下土。菜畦早已被整飭一新，只需在上面略鋪一層灰就可以了。鋪完灰，我開始撒種子。種子入土以后，我再在上面鋪一層薄薄的稻草。

過了幾天，我再去菜地，看見那些種子發了芽，一起從土里鉆出來了。四周都是菜地，有舒展的紅薯地、高挑的芝麻地，棉田也在不遠處唱歌……

年復一年，地不累，人也不累，就這么相伴著一起走過來。如今，中秋臨近，我忽然想起媽媽早年說的話——年怕中秋月怕半。說這話時，我媽正值我現在的年紀，如今，她已有了白發。青春總是易逝……

小時候，我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活到30歲時的景況。待某日去醫院體檢，不經意間瞥見體檢單“年齡”一欄中赫然打印著“40”的字眼兒，那一刻觸目驚心，有一種恐懼仿佛來自無邊的遠處，鷹一般盤旋；又仿佛萬箭齊發，比雨點更密集、更狂猛，讓我一下子跌倒，久久起不了身。40這個數字可以令人瞬間頹唐。原來，我心靈深處一直都在回避著蒼老，直到某一天與某個數字狹路相逢，再也沒有退路可言……

所謂中年景況，無非如此。只是我希望擁有一塊地，在雨天，拿著鐵鏟把小白菜秧從一塊地移栽到另一塊地，然后拍拍手上的泥土，站在地邊好好望望雨后的天，腦子里順帶滾過“九菜十麥”的民諺。

（摘自《四季書》中信出版社圖/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