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寅飛
6月初,記者見到淮安某專科學院的大二學生張云剛時,他剛收到母親每個月都會如期打過來的2500元生活費。這在一般同學看來足夠零花了,但是張云剛卻過得越來越拮據,因為他現在每個月都需要還之前一次性透支的校園貸,包括“愛學貸”600多元、“趣分期”500多元……僅留下幾百元作為生活費。
這個穿著體面、身材壯實的年輕人,在他沒跟我介紹家庭情況之前,我覺得他應該至少生活在小康家庭。事實上,張云剛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父母常年在工地上做瓦工,可以說每一分錢都來之不易。他十分為難地說,如果被父母親知道自己欠下幾萬元的校園貸,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對他們。
接下去,張云剛向記者詳細敘述了整個經過。一開始他是出于同學之間的幫忙,幫著從事校園貸代理業務的學長楊建明和吳家輝刷單。簡單地說,就是以他的名義貸款,等貸款下來之后楊建明和吳家輝可以獲得平臺的提成,然后張云剛再把那些錢全部還上。但是一段時間之后,楊建明以張云剛的名義在“愛學貸”、“趣分期”、“優分期”等網貸平臺上貸款幾萬元,并聲稱以后會抹除這些記錄。可是,接下去的半年時間里,各種催款信息不期而至,他自己都記不清一共辦過幾個校園貸的產品了。其實這一切主要的真相,還是楊建明和吳家輝共同組織的騙局,在過去的兩年內,他們編造校園貸有漏洞、認識后臺人員等理由讓同學進行貸款,他們用從中積累的近20萬元還辦起了自己的小額貸款公司。
直到楊建明和吳家輝因為校園貸涉嫌詐騙一案被公之于眾,張云剛才想起來到派出所去報案。之所以在此之前沒有尋求這些方法來解決問題,張云剛低頭掐著手指說,他也從中拿到了幾千元的好處,雖然這些好處是楊建明和吳家輝明確說的,“算是給他的一些手續費”,但是他還是感覺自己也可能被卷入其中,不敢選擇報警或者以其他方式來解決此事。
記者隨后采訪的幾名此案被害人也都有這樣的顧慮,有一個共同的特征是他們都從中或多或少地得到了楊伍中和吳家輝的好處。而從這個角度上看,與其說他們沒有法律意識,倒不如說他們自己有點心虛,也印證了“天上不會掉餡兒餅”、“吃別人的嘴軟,拿別人的手短”這句俗語,導致他們不敢拿起法律武器去面對楊建明等人,而這些好處其實都拿的是他們自己的錢。
張云剛算了一筆賬,一萬元的兩年期貸款,當時拿到的是8000元,現在因違約扣除了2000元保證金,另外還需再繳納4500元的利息。我問他打算怎么辦?他說走一步算一步,接下來準備去勤工儉學。而他與楊建明、吳家輝之間似乎也成了一筆糊涂賬,究竟當時三人如何分成,說法不一,也沒有證據。
事實上,淮安市開發區檢察院辦理此案的檢察官告訴記者,他們在辦理此案的調查中了解到,近十家與本案有關的校園貸產品中,不僅受害學生與犯罪嫌疑人之間沒有任何約定,即便是受害人與校園貸的平臺之間,雙方約定的爭議方案也僅有一家明確是通過訴訟或者仲裁方式解決,而常用做法就是,打包給社會催債公司。具體怎么做,這些平臺不關,心也管不了。
現在,張云剛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如果突然又冒出來向他催債的校園貸平臺,那他就“山窮水盡”了。采訪中他反復問我,那些錢還能要回來嗎,最快什么時候可以?我無法回答,只能安慰說,“法院自然會給出判決的,不過以后還是不要再碰校園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