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芬
被告人曾某某于2016年10月至11月間,與被告人王某某及李某某(另案處理)分別結伙,或者單獨使用專門用于作案的QQ號、陌陌號等,冒充年輕女性與被害人聊天,并編造自己的蘋果手機因故障無法登錄“iCloud”、請被害人代為登錄的謊言,誘騙被害人先注銷其蘋果手機上原有的ID,再使用被告人提供的ID及密碼登錄。隨后,被告人立即在電腦上使用上述ID及密碼登錄蘋果官方網站,利用“查找我的iphone”功能將被害人的手機設置成移除,并使用密保修改該ID的密碼,從而遠程鎖定被害人的蘋果手機設備,再以QQ等方式與被害人聯系,以解鎖為條件索要錢財。
2017年1月20日,江蘇省某縣法院經公開開庭審理,以被告人曾某某、王某某犯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分別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三個月、有期徒刑六個月。
本案處理過程中,關于曾某某、王某某的定性問題,存在兩種不同意見。一種意見認為兩被告人應構成敲詐勒索罪,另一種意見認為兩被告人應構成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筆者認為,本案涉及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犯罪中牽連犯原理的運用問題,法院對本案的定性是正確的,既評價了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的行為,又評價了勒索錢財的行為。行為人既實施了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的手段行為,又實施了敲詐勒索的目的行為,符合牽連犯的構成特征,應當按照牽連犯原理從一重罪處罰。具體來說:
(一)被告人實施了刑法意義上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行為
從手段行為來看,被告人曾某某和王某某共同實施了刑法意義上的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行為。
第一,本案蘋果智能手機應評價為“計算機信息系統”。根據“兩高”《關于辦理危害計算機信息系統安全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計算機信息系統”是指,具備自動處理數據功能的系統,包括計算機、網絡設備、通信設備、自動化控制設備等。本案蘋果智能手機屬于“通信設備”,且具備自動處理數據的功能,應當評價為“計算機信息系統”。第二,本案被告人的行為應評價為“后果嚴重”。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是指違法國家規定對計算機信息系統功能進行刪除、修改、增加、干擾,造成計算機信息系統不能正常運行且后果嚴重的行為。本案被告人曾某某和王某某對被害人的蘋果手機實施了移除被害人ID和密碼、修改ID登錄密碼、鎖定手機等破壞行為,使得這些手機均不能正常運行,且鎖定手機的數量分別達21部和12部,符合上述解釋第四條第(一)項關于“10臺以上計算機信息系統的主要軟件或硬件不能正常運行”的規定,達到了“后果嚴重”的程度。
(二)被告人向被害人索要錢財應評價為目的行為
本案被告人曾某某和王某某還實施了以解除手機鎖定為條件向被害人索要財物的行為。他們在成功鎖定被害人的蘋果手機后通過QQ等方式聯系上被害人,提出來可以為其解鎖,但需要支付一定的費用。通過此種方式,被告人曾某某單獨或合伙成功鎖定蘋果手機21部,索得人民幣合計7290元;被告人王某某共參與鎖定蘋果手機11部,索得人民幣合計4750元。
從單一的犯罪構成角度看,曾某某、王某某的行為構成了敲詐勒索罪。因為被告人曾某某和王某某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客觀上實施了鎖定被害人的手機并讓其不能正常工作的行為和以解鎖為條件向被害人索要錢財的行為,其客觀結果侵害了被害人的財產權益,符合敲詐勒索罪的構成要件。同時,如果從牽連犯的視角來看,行為人向被害人索要錢財的行為應評價為目的行為。
(三)本案的處理符合牽連犯從一重罪處罰原則
本案被告人有一個共同的犯罪目的,即敲詐勒索他人財物,同時他們又采取了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的方法——修改被害人手機的設置條件鎖定該手機,他們所采取的這一犯罪方法又觸犯了另一罪名: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其行為符合牽連犯的特征,按刑法理論對牽連犯的處理應“從一重處罰”,而不實行數罪并罰。其中,“重罪”應當按主刑配置來認定。根據《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條的規定,敲詐勒索罪的刑罰配置是人身自由刑和財產刑;根據《刑法》第二百八十六條,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刑罰僅有人身自由刑。但是,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法定刑起刑點是“為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而敲詐勒索罪的法定主刑起刑點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單處罰金”,前者比后者更重。綜合來看,兩被告人罪名應定為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