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漫憶

李妍

離開高雄已經有一百一十四天了，也該提筆寫些東西了。

對于高雄的記憶，還是想說，那是一座很是安逸美好的港口城市。在高雄的四個月里，有百分之九十的日子都是晴天夏天。自作主張帶過去的冬天的厚衣服，除了回家那天派上了用場，其他時候都是箱底之物。

前幾天陳鴻宇來重慶開個唱，對于演唱會的資訊我永遠都是落后半分，更別說買票之類的了。在那個朋友圈都被他的演唱會小視頻刷屏的晚上，我打開手機里他的歌，聽了一遍又一遍。陳鴻宇的歌聲陪伴我度過了在高雄最艱難和最快樂的日子，而耳機里他帶點沙啞唱著“就老去吧，孤獨別醒來”的時候，我腦海里突然閃現了太多的畫面，我一直以為在高雄發生的那一場夢已經在我坐上飛機離開那座小島的那一刻煙消而入土，沒想到已經走遠的夢還很清晰。

十月份的時候，從臺中回到高雄，我報考了十二月的雅思考試，從此告別了恣意瀟灑的交換生生活，過上了圖書館、教室、宿舍三點一線的重復乏味的日子。星期六的美好早上，我早早醒來，胡亂梳理一番便背著沉沉的書物去圖書館，中午午覺醒來坐上捷運到市里閑逛。在這之前，我一直以為這種規律到似乎無法改變的步調，無論如何都會感到絕望而無助的，而這樣規律地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后，我發現一些不經意安插在平淡日子里的“小期待”也可以讓人感到心安與自足。然而單調的日子始終是單調的，曾有過一段時間我堅持不下去，感覺遙遙無期又乏力，不斷躊躇而郁郁不得。朋友們三言兩語就可以走四方，而我卻拘束在那一方小小天地里刷著題，做著筆記。有朋友見我這般乏力，會說：“你何苦呢？來臺灣交換只有一次，而考試以后還會有啊。”是啊，但我仍不愿浪費時間。時間玩著玩著逛著逛著就過去了，為何不去做些應該去做的事？雖然備考的那段日子很苦很乏味，現在想來卻佩服自己的堅持與毅力。最終的成績雖然仍沒達到最好的預期，但是也尚可滿意，總比我將自己投身于茫茫天地間卻于事后后悔強。

離開高雄的前幾天，宿舍樓下總有酒杯碰撞與低泣聲。以前的我對別離總會神傷，想到下一次見面遙遙無期，分別如此急切而又無能為力。但是這么多年過去，終于發現二十多歲的年紀就是不斷地遷徙和告別，總會交到新的朋友，認識新的人，發生新的故事，有新的回憶，而過去的一切會如螻蟻塵埃，一點一點消失。所以告別的時候，我用力擁抱了每一個朋友，當朋友抱著我或者握著我的酒杯，誠懇地對我說：“等我，重慶我一定會去的，到時候見！”我也是滿眼深情。但心里卻深知，這群人，這群在高雄靜謐的夜里嘶吼著下次相見與想念的人，在這次分別之后，再難相見。而那些信誓旦旦說要克服重重障礙見上一面的人們，到了下次有機會坐在一起聊天喝酒的時候，卻不一定會希望如是。以前我不愿意承認這點，現在卻不痛不癢地說出了殘酷的現實。

無論如何，高雄的日子艱難也美好，艱難到日子往復，美好到夢歸夢，不愿醒來。

嬉笑容易虛度，聚散偏偏慷慨，理想永遠在二三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