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 程 艷
西泠古韻
文丨 程 艷

西湖西泠橋與長橋、斷橋并稱為西湖三大情人橋。位于西霞嶺麓到孤山之間,是一座古色古香的環洞石拱橋,又名西林橋。古時,原為一處風景如畫渡口,古人詩畫中的所謂“西村喚渡處”、“船向西泠佳處尋”,指的都是這里。
杭州西子湖上有許多美麗的橋,它們裝點著湖山,使西湖平添了許多嫵媚,其中最惹人繾綣的便是那座掩映在柳蔭深處的西泠橋。“孤山遞北六橋東,湖到西泠里外通。一樹桃花墻不隔,停舟閑傍酒旗風。”“明湖里外一橋通,風景由來各不同。游舫西村春色靜,幽林北苑畫圖工。”古往今來,多少詩人都在贊美西泠橋的如畫景色。
一
西泠橋以其優美的景色備受人們贊賞,更因蘇小小的愛情故事而稱譽天下。在歷代詩人吟哦蘇小小的名詩佳句中,都把蘇小小的故事和西泠橋緊緊聯系在一起。西泠橋又名西陵橋,傳說為蘇小小結同心處。白居易有詩吟道:“若解多情尋小小,綠楊深處是蘇家。”張祜也寫道:“夜月人何待,春風鳥為吟。不知誰共穴?徒愿結同心。”元人張輿有詩道:“紅藕花深逸興饒,一雙鸚鵡游鳴橈。曉風涼入桃花扇,臘酒香分椰子瓢。狂客醉欹明月上,美人歌斷綠云消。數聲漁笛知何處?懷在西泠第一橋。”這些名家詩詞更使人們對這座詩情畫意的西泠橋,別有一種繾綣之情。
蘇小小,相傳為南齊人(公元479~502年),系錢塘(即杭州)名歌妓,聰明美麗,能歌善舞,很有才氣。但是身世不幸,幼年父母俱喪,從小就寄住在西泠橋畔的姨母家中,后來淪為歌妓。她貌絕青樓,多才多藝,傾倒了許多公子王孫和騷人墨客,可她并不隨波逐流自甘墮落,而是很知自愛,對愛情亦頗忠貞。一次她乘車出游,在白堤上碰到了騎馬緩緩而來的青年阮郁,兩人邂逅相遇,一見傾心。為了表達心中的愛情,蘇小小隨口吟了一首詩:“妾乘油壁車,郎跨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泠松柏下。”后來,這對相互傾慕的年輕情侶終于如愿以償成了眷屬。然而好景不長,正當蘇小小和阮郁過著幸福生活時,不料阮郁被在京做官的父親派人催歸。阮郁迫于父命,只得匆匆話別。誰知阮郁此去竟為其父所阻,從此再也不能返杭與蘇小小團聚,一對恩愛夫妻被拆散了。對愛情忠貞不二的蘇小小因此思念成疾,郁郁而亡。
蘇小小死后,曾在落魄時受到蘇小小資助而得中功名的鮑仁深感其德,把她葬在西泠橋畔,墓碑上刻著“錢塘蘇小小之墓”七個大字,并在墓上造了一座“慕才亭”。千載以來,以西泠橋及蘇小小為題的詩文層見迭出。清康熙年間,墨浪子所輯的《西湖佳話》刊行于世,其中的《西泠韻跡》亦載有其事。文學手段不僅強化了蘇小小這一形象,而且使西泠橋更加撲朔迷離。
二
在西泠橋畔如茵的草坪上,還有清末革命家秋瑾墓。
秋瑾(公元1875~1907年)是我國近代史上偉大的革命家,別號鑒湖女俠,浙江紹興人,出身于官紳家庭,幼承家業,工詩詞,善騎射擊劍。她所處的時代正是我國災難深重的黑暗年代。
目睹清廷腐敗,富有正義感和愛國心的秋瑾沖破封建家庭的羈絆,東渡日本去尋求救國救民的革命道路。1904年她加入光復會,次年與孫中山、黃興認識,參加了同盟會。1906年她返回上海創辦了我國歷史上第一個婦女刊物《中國女報》,提倡男女平等,宣傳婦女解放,開拓女權運動。1907年春她回故鄉紹興主持大通學堂,利用為清政府訓導各縣地方治安骨干的合法名義,秘密發展和訓練武裝力量準備起義。
不料當時在安慶的徐錫麟舉事不密被捕犧牲,秋瑾因此受到牽連,雖曾率少數師生武裝抵抗,終因寡不敵眾,失敗被捕。她正氣凜然,威武不屈,臨刑前橫眉怒對,揮筆寫了“秋風秋雨愁煞人”七個大字,從容就義于紹興軒亭口,死時年僅31歲。
根據秋瑾生前“如果不幸犧牲,愿埋骨西泠”的遺愿,好友自紹興將她移葬于西泠橋畔。當時清政府不讓秋瑾墓放在西子湖畔,且揚言要平毀,不得已又遷柩還葬于紹興,后又由秋瑾之子遷至湖南。辛亥革命后,經孫中山先生同意,又從湖南遷還西泠橋畔,并在臨湖處筑了一座秋社(秋瑾祠)和風雨亭。孫中山先生還題寫了一塊“巾幗英雄”的匾額。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秋社和風雨亭均被廢毀。
建國后,中央人民政府將秋瑾墓列為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重新整理一新。文化大革命中,秋瑾墓再度被夷為平地,幸由一位老文物工作者和部分園林工人把烈士遺骸偷偷收入陶甕才得以保存下來。
1981年,浙江人民又在西泠橋畔重建了秋瑾烈士墓,并立下一尊漢白玉秋瑾雕像,烈士骨骸安置于基座之中。
如今的秋瑾墓地綠草如茵,花環復蓋,蒼松翠柏,四季常青。“隱娘俠氣原仙客,良玉英風豈女兒”,秋瑾女俠的壯烈,為中華女兒寫下了一曲悲歌。從此,西湖西泠橋畔,留名千古,與日月同輝,令人欽仰不已。
三
西泠印社在孤山西端的西泠橋畔,這里茂林修竹,亭臺泉石,環境清幽,風景佳麗。西泠印社“人以印集,社以地名”,是我國研究金石篆刻最負盛名的民間學術團體。1904年創辦,經10年發展,確定了“保存金石,研究印學”的宗旨。西泠印社不僅以金石篆刻聞名于世,其園林布局和設計也充分體現了江南園林藝術的杰出風格。占地兩萬平方米的印社結構精巧,淡雅恬靜,其布局恰似泠印一樣,疏密有致,排列有序。
孤山景中可以看到一個石坊,橫額刻有“西泠印社”四字隸書,兩旁石柱上刻著“石藏東漢名三老,社結西泠紀廿年”的楹聯。名坊系1923年西泠印社成立20周年時所立。“石交亭”意為“結交金石”,為賴少其題寫。旁有“仰賢亭”,亭內陳列著介紹鄭板橋、趙之謙等28位著名印人的石刻、畫像和題贊。印泉是1911年疏浚而成,壁上“印泉”兩字由日本印人長尾甲題寫,取意“籍印訂交”。長尾甲和河井仙郎都是日本篆刻家,也是最早參加印社的國際社友,印泉和山上的文泉、開泉、山后的潛泉,并稱為“西泠四泉”。
自印泉拾級而上便是“鴻雪徑”,它出自蘇東坡《和子由澠池懷舊》一詩:“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子由是蘇東坡的弟弟蘇轍,“雪泥鴻爪”意為鴻雁在雪上踏過留下的爪印,此處取名“鴻雪徑”,比喻往事遺留的印跡——“藏印”石刻里面就封存著李叔同的印章篆刻,李叔同即弘一法師,他在金石、書畫、音樂、話劇等方面都有很高造詣,他把全部印章篆刻都交給西泠印社保管。

華嚴經石塔仿佛一支如椽大筆矗立在景區中央,成為印社園林的中心標志。它建于1924年,由印社社員、招賢寺和尚弘傘募集籌建。塔為實心建筑,高11級,四周刻有佛像,第九、十兩級刻有清代“揚州八怪”之一金農手書的《金剛經》,最下一級刻有《華嚴經》,塔座邊緣刻著十八應真羅漢像。塔旁的石像是皖派篆刻創始人鄧石如,他是近代著名的金石書畫家和皖派篆刻的代表人物,其印章有著“疏處可以跑馬,密處不使透風”的特色。
“剔蘚亭”語出唐代文學家韓愈七言古詩《石鼓歌》“剜苔剔蘚露節角”句,原指觀看古代石刻必須先把蒙在文字上的苔蘚剜剔干凈才行。名為“剔蘚亭”,意指印社社員常在四照閣邊剜剔石刻上的苔蘚研究古代文字,同時汲取孤山和西湖的靈秀,敬仰、效法名流前輩。
西泠社的精華處首推“漢三老石室”,這是一座莊重、古樸、用青灰石板構筑的建筑,石室四周刻有三副對聯,其中一聯寫有“東漢文章留片石;西泠翰墨著千秋”。“片石”指的是里面收藏著一塊距今已有1900多年歷史的“三老諱字忌日碑”。三老是秦漢時期制訂郡縣制度時設立的一個官名,當時規定十里為一亭,亭設亭長,十亭為一鄉,鄉設三老,三老掌管一鄉的教化。此碑于1852年在浙江余姚的客星山出土,據考證是東漢建武年間的碑刻。漢三老石碑是漢碑中極珍貴的碑刻,被譽為“東南第一碑”,碑高88厘米,寬45厘米,分別記載著漢三老的祖父母、父母及9子2女的名字,一共217個字,字體渾厚古樸,介于篆隸之間,由篆入隸,是研究隸書發展史的重要石碑。由于珍貴,出土時曾一度被盜賣,后由印社同人募集8000塊銀元從日本商人手中贖回,并在此特地筑了這座石室將其保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