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埃及特派記者 韓曉明 本報特約記者 劉皓然

戰爭破壞、“全境封鎖”、治理弱化……受復雜地緣政治影響,包夾在以色列和埃及之間的加沙地帶如今形同“荒島”,區域發展陷入持續多年的停滯期,而這種死氣沉沉的狀態正將當地的年輕一代推向窮途末路——由于看不到前途與希望,加沙的年輕人自嘲為“被荒廢的一代”,引發輿論唏噓。
“我們并不是不努力”“只是實在沒事可干”,多名加沙當地年輕人對媒體的傾訴,令人感到五味雜陳。24歲的比拉表示,自己的“家當”就只有幾條牛仔褲、一個臉書賬號和一部手機,沒有存款。為了生計,他和朋友們四處打零工:繁忙的齋月期間,他們在當地咖啡店上夜班;臨近開學前,他們在親戚的店鋪內干雜活。按他自己的話說:“我們這一代一直都在等待機會。”而一年前完成大學學業的莫娜也在畢業后努力經營著自己的人生:她在聯合國難民署兼職、在非營利組織做義工;她抓住免費公開課的機會苦學英語、同時自學微軟文字處理和電子表格軟件。但即便如此,莫娜也未能找到一份全職工作,更糟糕的是,由于沒付清學費,學校至今也沒給她頒發學位。
在年輕群體失業率高達60%的加沙,比拉和莫娜的遭遇絕非個案。美國《華盛頓郵報》稱,其實在當地20多歲的年輕人中,幾乎很難找出一個擁有“正經工作”、按月結工資的例子,甚至還有一些人正在“混吃等死”。25歲的艾哈邁德接受采訪時剛起床不久,而當時已經臨近傍晚,他表示要出門過“夜生活”——其實就是和幾個哥們在房頂上聊天、抽水煙。他一再強調自己“并不是懶漢”,早在八九歲時就已經出來“闖蕩社會”,比如在集市上幫工、在道路上賣打火機,現今的生活狀態讓他感到有些絕望。在他身邊的小群體中,最有“出息”的是23歲的塔梅爾——他是幾人中唯一一個找到另一半的人,可為了婚事從親戚那借的一大筆錢卻不知道何年才能還清。
報道稱,一些“幻滅”的加沙青年早已開啟自甘墮落的人生模式。有年輕失業者互相打趣,稱對方的日常工作就是“駕馭床墊”——意即整天睡到日上三竿、無所事事。而他們的業余生活幾乎被玩手機、看視頻和無休止的網聊所占據,將外面的世界整個濃縮到巴掌大的屏幕之上。更有不少人沾染上“吸毒”惡習:有別于一般意義上的興奮劑,加沙癮君子服用的是西奈半島走私來的鎮靜劑,而這種藥物通常用于畜類。
據《以色列時報》報道,加沙地帶的居民人數為200萬左右,是世界人口密度最集中的地區之一,而2016年統計顯示,加沙地帶15-24歲的年輕人約有37萬。以色列《國土報》稱,世界銀行早在2015年的一份報告中就已明確表示加沙的經濟處于“崩塌邊緣”,并稱若不是受到區域沖突和軍事封鎖等因素影響,當地的GDP能高出數倍。聯合國方面也曾發布警告說,照此下去加沙2020年將成為“無法居住”地帶——而這還只是保守估計,有聯合國官員認為該地區2018年就會徹底“崩盤”。
巴勒斯坦伊斯蘭抵抗運動(哈馬斯)2007年奪取加沙地帶控制權后,以色列便加強對這里的封鎖,嚴格限制人員和物資進出。這里沒有港口、機場,只從外界有限進口水果、蔬菜和家具以及紡織用品。在西方媒體看來,現在的加沙堪稱一所“露天監獄”:與以色列接壤處高墻林立,對面的警戒嚴密且設有重型火力;靠近埃及的邊界現今也已被夷平,幾乎成為無人區。不僅如此,加沙以西的海域也受到以色列軍事封鎖,漁業活動被限制在9.6公里的范圍內。這種“全境封鎖”曾經引發國際輿論的強烈譴責,批評人士認為這類舉措是“集體性懲戒”,會帶來大范圍的附帶傷害。
如今,被困在“囚城”之內的加沙年輕人,無比渴望走出“監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愛好騎行的拉亞斯每當行至埃及邊界,總是幻想奇跡出現,讓他能“一路騎到開羅”。《華盛頓郵報》稱,盡管加沙的年輕一代從小被灌輸“必須反抗以色列”意識,但不少人對于以色列并無太多敵意,稱“只要解開封鎖,馬上就去那邊找工作”。一些加沙年輕人表示,他們更愿意在特拉維夫為一個工作機會拼命,而不是跟以色列人拼命。還有更絕望的受訪者甚至表示不介意再次“開戰”,這樣一來也許能去戰地當個翻譯。▲
環球時報2017-0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