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暮花開

古文狂

在總決賽上，老兵們依然有自己的表演舞臺。

騎士和勇士多次上演了以小打小的場面，這說明NBA的進化程度遠遠超出了想像。

對于那些受傳統(tǒng)球風影響甚深的老將們來說，他們沒有抱殘守缺，而是積極融入了全新的NBA中。大衛(wèi)·韋斯特、凱爾·科沃爾、理查德·杰弗森和安德烈·伊戈達拉，他們都是如此。

老兵若想不死，只能與時俱進。

痛定思痛

韋斯特最初的想法是以傳統(tǒng)的方式贏得總冠軍。五年前，他在印第安那和身高2.18米的全明星中鋒希伯特搭建起了傳統(tǒng)鋒線。大個子肯定要在半場進攻時背身單打，防守端統(tǒng)治油漆區(qū)，并減慢比賽節(jié)奏，但韋斯特當時并沒有意識到，在NBA季后賽中，這一勝利套路已經開始瓦解。

“我認為這和沙克有很大關系。”韋斯特說。“當我初進聯(lián)盟時，恰逢他在湖人效力的后期。對手常用幾個大個子對付他，即使到了他的職業(yè)生涯后期，情況依然沒有改變。然后，德克出現(xiàn)了。”

諾維茨基的出現(xiàn)——身高2.13米、又能投三分，并率領小牛在2010-11賽季奪冠——這是NBA將會有重大改變的明顯跡象。然后是身高2.03米的詹姆斯，他面對身材更高大的步行者時，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擊敗了他們。

詹姆斯這位聯(lián)盟史上最多才多藝的球星，好像是電影《X戰(zhàn)警》中年輕的變種人，能隨意改變位置和場上角色，而且反應比步行者球員更快。連續(xù)三年的季后賽——從2012年到2014年，包括背靠背的東部決賽——詹姆斯將老派風格的步行者一次次擊倒在地。

正是在那些噩夢般的深淵里，眼看一次次季后賽夢碎，韋斯特才真正意識到他該成為什么樣的球員。2015年，韋斯特為拿到總冠軍選擇跳出合同，以底薪和馬刺簽約——這是一支以不斷重塑而聞名、球風靈活多變的球隊。為此，韋斯特放棄了大把金錢，這令許多NBA球員欽佩不已。

“很多球員私下里都對我說，‘嘿，伙計，我希望也能像你（做出這樣大膽的決定）。”韋斯特說。“在這個聯(lián)盟，你很容易迷失。在外人看來，金錢可以治愈一切傷痛，但實際上并不是這樣。我和那些職業(yè)生涯只有一兩次季后賽經歷的球員們談過——他們很后悔，并且希望能做出改變命運的決定，但一切為時已晚，我不想和他們一樣。”

因此，當馬刺在2016年西部半決賽被雷霆淘汰后，韋斯特又有了新的想法。而且，他并不是惟一一個這么想的人。

過去五年，NBA的球風已經被新一代領袖詹姆斯、庫里、杜蘭特深刻改變了。所以，這三人會在總決賽上展開激烈廝殺，絕非巧合。

在這個充滿創(chuàng)意的聯(lián)盟，真正的巨星永遠是走在最前面的人，其他人也得加緊腳步。

迎頭趕上

“我在這個聯(lián)盟已經打了很久。”科沃爾笑著說。他坐在一位籃球專欄作家旁邊，而騎士三巨頭雖然剛剛丟掉總冠軍，還是忙著回答記者們的問題。

“我初進NBA時，教練會要求你先投一兩個中距離再去投三分——你必須要優(yōu)選更容易得分的投籃方式。”科沃爾回憶說。“每個人都會這么說。但現(xiàn)在，空位三分卻似乎成為了更容易得分的手段。”

科沃爾是2003年的第二輪51號秀。詹姆斯是當年的狀元秀，大衛(wèi)·韋斯特是首輪第18號秀，當時的NBA更看重防守和肌肉，而不是技術和速度。

科沃爾在76人效力的第二個賽季，執(zhí)教他的是吉姆·奧布萊恩，他是一位跑在時代前面的改革者，當很多人指責76人投三分過多時，他卻鼓勵科沃爾延伸射程。

“當時有傳聞說，他們打算在NBDL取消三分球。”科沃爾說。“我記得我曾參加一個電視節(jié)目，討論三分球是否破壞了比賽的質量，當時有很多人覺得是這樣的。”

但科沃爾職業(yè)生涯早期的這種發(fā)展勢頭不會因此而終止，相反呈幾何級數增長。他曾四次領跑NBA三分命中率榜，甚至在2009-10賽季為爵士效力時，這一數據高達53.6%，并在2014-15效力老鷹時入選全明星。科沃爾這位本來不被抱以期望的球員，就是靠遠投得到了人們的認可。

“我認為正是整年下來只是投籃，每天都在做同樣的事情，塑造了今天的我。”科沃爾說。“這就是投籃的意義。沒什么秘密，老兄，你必須找到正確的投籃角度，然后不斷的重復，而且你不能僅僅在找到節(jié)奏的情況下出手。你必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每天都去關注那些細節(jié)。”

即便如此，我們也很難對他的未來報以太大期望。在科沃爾迎來爆發(fā)的2004-05賽季，和太陽的昆廷·理查德森都投中了全聯(lián)盟最多的226個三分球，但他在12年前從未想到庫里能在上賽季投中402個三分球。本賽季，庫里投中了324個三分球，而他的兩名隊友湯普森和杜蘭特則分別投中了268個和117個。

“這個數字太瘋狂了。”科沃爾說，但他不覺得擅長遠投的勇士是個異數：“未來的NBA比賽肯定會朝著這個方向發(fā)展。”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作為聯(lián)盟新風潮昔日的引領者，科沃爾必須要迎頭趕上。五場總決賽，他在擅長的三分球上只有16投5中，還在G3最后時刻錯失了一個關鍵的三分。盡管科沃爾對自己的表現(xiàn)感到失望沮喪，但他并沒有喪失信心。

“你總是想變得更好。”他說。“你總是對自己的球技不停修補，學習新的東西。”

重塑球風

在整個總決賽中，勇士的速度和運動能力一直都令騎士感到頭痛，而且他們一直都沒有找到應對的正確辦法。

但理查德·杰弗森堅持認為，勇士的這種打法他并非沒有見過。2001-02賽季，杰弗森在籃網開啟了他的職業(yè)生涯。印象中，隊友基德控球發(fā)起進攻的速度就像滑雪運動員繞過障礙物一樣迅捷。

“我不認為有誰能比那支籃網打得更快。”杰弗森笑著說。

但兩者最大的不同的在于，勇士在快攻時是用三分球打擊騎士，但新千年時代的那支籃網，則更專注于投兩分。

“我們經常快攻上籃。”杰弗森在談起那支老籃網時說。“那支球隊沒有誰的投籃非常有把握。這是不一樣的，現(xiàn)在大家都在投三分，所以投籃空間更為開闊。但有基德在場，我和肯揚（馬丁）、文斯（卡特）隨時都有可能扣籃，這真的給對手的防守施加了極大的壓力。”

當時，籃網在任意七場常規(guī)賽里的場均得分從未超過97.6分，而本賽季勇士在常規(guī)賽場均得到115.9分。而在總決賽中，他們的這一數據更是來到場均121.6分。此外，那支老籃網場均可以投中7.4個三分球，但如今這支勇士的數據已達到了他們的一倍。

勇士的攻擊速度和外線天賦給騎士帶來了啟示，他們在常規(guī)賽中場均能投中13個三分球，比勇士還多一個。“他每天都在做大量練習。”在談到詹姆斯更關注三分投射時，科沃爾說。“勒布朗知道這么做，會將他的比賽水準提升到另一個層次。我覺得雖然他的年紀越來越大，卻依然可以成為一名偉大的射手。”

騎士最終被勇士擊敗，對杰弗森而言，要防住身高比他高出幾英尺、又比他年輕八歲的杜蘭特，實在是太難了。

“我不像年輕時那么快那么敏捷了。”杰弗森說。我無法彌補錯誤，不能讓對手過了我之后，再從背后賞他一個蓋帽。我現(xiàn)在只是打球更聰明了。”

騎士希望多打快攻（這可能他們在系列賽中慘敗的最大問題），但這就需要杰弗森發(fā)揮作用。

“我在系列賽中陷入到了困境中。我想帶球上籃，但他們告訴我要出去投三分。”杰弗森說。“十多年來我一直都是這么打的，所以我努力在上籃和投三分之間尋找到一種平衡。如果我站在空位，當然要出手三分。但如果對手撲向我，閃開一條突破空間，為什么我不能選擇上籃呢？”

盡管如此，杰弗森相信，總決賽上所展示出的內容，標志著NBA正步入一個新的循環(huán)。但最終，也許是在他退役之后，籃球還是會回歸本源。

“如今的NBA比賽已經進化了。”杰弗森承認。

“但一旦你擁有一幫大個子的時候，低位單打是必然的選擇，但三分球的確改變了比賽的面貌。只要我還在這個聯(lián)盟里打球，就必須適應。”

防守尖兵

從防守到進攻，從內線得分到外線投射，從大個陣容到小個陣容——這一切的演變，伊戈達拉都親身經歷過。

2004年，伊戈達拉被76人以首輪九號簽選中，最終取代艾弗森成為球隊的頭號球星。但是，如今NBA的比賽潮流已經將他的球風徹底改變。

“我記得有一場對陣凱爾特人，我去防守隆多、雷·阿倫和皮爾斯，甚至有幾個回合我要去看防加內特。”伊戈達拉說。“這還不算完，我還要防守肯德里克（帕金斯），當時我就覺得，比賽變得越來越瘋狂了。”

但是在這種瘋狂中，他還是找到了自己的合適定位。作為一名身高1.98米的球員，伊戈達拉連續(xù)參加了三次總決賽，并擔負了主防勒布朗·詹姆斯的艱巨任務。

在2015年總決賽上，伊戈達拉依靠出色的防守進入勇士的小個首發(fā)陣容。由于凱里·歐文和凱文·勒夫受傷缺陣，使詹姆斯陷入孤軍奮戰(zhàn)中。勇士最終贏下系列賽，伊戈達拉也榮膺總決賽MVP。而今年，伊戈達拉在總決賽G3最后時刻對詹姆斯的那次死亡切球，也成為決定系列賽走勢的關鍵亮點。

在進入聯(lián)盟的頭幾年里，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去防守像詹姆斯這樣多才多藝的巨星。

“今天的比賽大為進化，外線攻擊顯得更為重要。”33歲的伊戈達拉說。“你感覺地板好像被拉長了，像沙克那樣的中鋒不再具有統(tǒng)治力。我不會說現(xiàn)在的比賽打得越來越小了，因為很多球隊把身高2.13米的球員放在了鋒線上。三分球變得越來越重要，對比賽的影響力也更大。”

“這是老天的詛咒，同時也是老天的饋贈，但我覺得是后者的成分居多一些。今天的比賽賦予我要擔當新的角色，這沒有問題。我希望能成為那種萬金油式的球員，無論NBA未來的球風怎么變，我都希望能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

舊有的抱怨正在被嶄新的球風所取代，至少，這是韋斯特希望看到的。“這好像是一段漫長的旅程。”他說。“你要每天學習，隨時都取得進步。”

就像前面我們所提到的那樣，韋斯特的新想法就是在去年加盟勇士。現(xiàn)在，他已經拿到了第一個總冠軍，夢想終于實現(xiàn)。

對韋斯特而言，36歲的他打籃球的時間已經超過了30年，依然在緊跟新的潮流。36歲的科沃爾、37歲的杰弗森、33歲的伊戈達拉，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