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

鄭武文

那一年山東大旱，青州幾乎顆粒無收。廣大災民忍饑挨餓，很多都餓暈在街頭，糧商們卻囤積居奇，哄抬糧價。走投無路的災民很多就嘯聚在西南山中，也有的靠著一點手藝四處流浪。

一天正是河灘大集，一伙玩雜技的藝人在鑼鼓聲中吸引了一大批圍觀者。一個絡腮胡子的黑壯漢子，把一根十幾米高的長竹竿頂在額頭，而另一個精瘦白面的卻爬到竿頭，學著孫悟空的樣子，手遮額頭，打著眼罩四處張望。竹竿搖搖晃晃，嚇得圍觀之人陣陣驚呼……

那時候，財主丁峰正坐在院子里的搖椅上半瞇著眼曬太陽，聽著遠處大集上的陣陣歡呼聲，忍不住也睜開眼往遠處看，正好與高竿上的人對了個正眼，彼此心里都一驚，那竿子上的人就滑了下去。

夜里三更天，幾匹快馬在馬蹄上包了麻布，迅速馳進青州城。來到丁峰院子的外面，拿下繩索，綁上鐵鉤，一下甩到院墻上，人影便迅速攀爬上去，爬到墻頭，卷上繩索，又迅速往院子里滑下來……

還沒到底，一群惡狗狂吠著躥過來，把幾個人圍了個結實，幾個黑影急忙往上攀爬，有個爬得慢的，腿上被撕下一塊肉，鮮血淋漓。同時院子里燈光四起，喊聲、鑼聲同時響起：抓土匪啊！抓土匪啊！

幾個黑影急忙下來，騎上快馬，消失在無邊的夜里。

領頭逃走的人是西南山里的土匪王二麻子，他們用玩雜技的方式踩好了點，卻沒想到反中了丁家的群狗計。王二麻子不死心，第二天弄了藥狗的毒藥來到丁家。

根據土匪的規律，一次不得手一般就收手了，要不驚動了官軍，被圍截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王二麻子先弄了幾只小狗，在丁家的院墻外面轉悠，丁家的狗聽到狗叫，也狂吠不止。然后王二麻子把狗收起來，過一段時間再放出來，反復幾次，丁家的人只聽到狗叫，開門卻不見人影，于是放松了警惕。然后王二麻子派一個人上墻，投下毒藥，狗叫了半夜，也餓了，紛紛爭搶，不久就沒了動靜。

王二麻子才重又領人上墻，可惜到院里還沒滑下，幾支勁弩齊發，其中一支射到一個兄弟屁股上，還有一支射到一個兄弟腿上，兩個人齊聲慘叫，院里又是燈火通明，喊聲、鑼聲四起……

不久，鬼子進城，急需物色一個為其賣命的漢奸政府，糧商丁峰因為兩次力挫王二麻子，被傳智勇雙全，被鬼子指定為保安隊長。丁峰也不推辭，領著一幫人在青州城里橫沖直撞，幫著鬼子收糧收錢，壞事做盡。

一天，丁峰受鬼子小隊長委托，押送一批彈藥去臨朐，以對付深藏在沂蒙山區的八路軍主力。丁峰領著漢奸們剛剛走到清風寨下，旁邊山上一聲槍響。丁峰急忙抬頭看，原來是王二麻子的土匪，可是好像換了旗號，穿的都是八路的軍裝。王二麻子打得有一下沒一下的，有時候還扔石頭。丁峰不禁冷笑：就你們這點戰斗力，還敢與我們全副武裝的正規軍對抗？命令速戰速決。可是偽軍火力猛了，王二麻子也猛，偽軍怎么也逃不出包圍圈。

戰斗不緊不慢進行，一直延續了三個多小時。王二麻子突然發起進攻，槍炮驟然猛烈起來，然后沖鋒號吹響，王二麻子的人像小老虎一樣沖下來…··

偽軍們紛紛舉槍投降，丁峰也做了俘虜。王二麻子笑嘻嘻地問丁峰：“怎么樣？這次服了吧？”

丁峰說：“你個手下敗將。忘了兩次攻我們丁家大院都失敗了？這次只不過僥幸獲勝。”王二麻子哈哈大笑：“僥幸獲勝？你聽聽遠處的槍炮聲，你的主子們此時都落入包圍圈了。我們不打你，是貓玩老鼠的游戲，以你們為誘餌，實施我們的傳統戰術圍點打援，目的在于消滅支援你們的鬼子、偽軍，現在他們被包了餃子，你們也就完蛋了……”丁峰氣得咬牙切齒，王二麻子又說：“你知道我們為什么攻不下丁家大院嗎？那時候你們是民，我們是匪，我們本身心怯。可現在，你是背叛了民族，背叛了國家的可恥漢奸，正義已經在我這里，你想想你能打得贏嗎？你們的日本主子能打得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