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歸化和異化是翻譯中的一個重要問題,同時也是一大爭議。本文簡單回顧了中國翻譯史上幾種歸化和異化的翻譯主張,指出歸化和異化都是重要的翻譯策略,不是相互排斥的對抗性概念,而是并存,相輔相成的。
關鍵詞:歸化;異化;并存
1 起源
回顧中國翻譯史,有關直譯與意譯的爭論一直不斷。隨著翻譯研究的重點從語言的操作轉移到跨文化交際的行為以及西方譯論的引入,異化與歸化成為了爭論的焦點。異化和歸化翻譯可謂直譯與意譯概念的延伸。1813 年,德國古典語言學家、翻譯理論家施萊爾馬赫在《論翻譯的方法》中提出:翻譯的途徑“只有兩種:一種是盡可能讓作者安居不動,而引導讀者去接近作者;另一種是盡可能讓讀者安居不動,而引導作者去接近讀者。”1995年,美國翻譯理論家勞倫斯·韋努蒂在《譯者的隱身》一書中,將第一種方法稱作“異化法”,將第二種方法稱作“歸化法”。( Venuti, 1995: 20) 概括而言,異化法要求譯者向作者靠攏,采取相應于作者所使用的源語表達方式,來傳達原文的內容;而歸化法則要求譯者向目的語讀者靠攏,采取目的語讀者所習慣的目的語表達方式,來傳達原文的內容。在中國翻譯史上,特別是民國時期以來,許多從事翻譯的人也提出了類似異化和歸化的翻譯主張。
2 異化主張
魯迅多次論述了“歐化”的問題,其實也就是異化的翻譯主張。早在1918年,他在寫給張壽明的信中說:“我認為以后譯本,……要使中國文中容得別國文的度量,……又當竭力保持原作的`風氣習慣,語言條理。最好是逐字譯,不得已也應逐句譯,寧可`中不像中,西不像西,不必改頭換面”。 (陳福康, 1992:176)1925年,魯迅又在譯文(出了象牙之塔)后記中寫道:“文句仍然是直譯,和我歷來所取的方法一樣;也蝎力想保存原書的口吻,大抵連語句的前后次序也不甚顛倒”。(陳福康, 1992:176-177)1934年,魯迅又幾次論述了“歐化”問題,他說:“歐化文法的侵人中國白話中的一大原因,并非因為好奇,乃是為了必要。……固有的白話不夠用,便只得采些外國的句法”。 (陳福康, 1992: 300)
1935年,魯迅在《“題未定”草二》中,還有過精彩的論述:“只求易解,不如創作,或者改作,將事改為中國事,人也化為中國人。如果還是翻譯,那么,首先的目的,就在博覽外國的作品,不但移情,也要益智,至少是知道何地何時,有這等事,和旅行外國,是很相像的;它必須有異國情調,就是所謂洋氣。其實世界上也不會有完全歸化的譯文,倘有,就是貌合神離,從嚴辨析別起來,它算不得翻譯。凡是翻譯,必須兼顧著兩面,一面當然力求其易解,一面保存著原作的豐姿,但這保存,卻又常常和易懂相矛盾:看不慣了。不過它原是洋鬼子,當然睡也看不慣,為比較的順眼起見,只能改換他的衣裳,卻不該削低他的鼻子,剜掉他的眼睛。我是不主張削鼻剜眼的,所以有的地方,仍然寧可譯得不順口……”從這段中,可以看出魯迅對于“歐化”“洋氣”問題的主張,主要有兩方面的考慮。一是為了“益智”,與旅行外國相似,必須有“異國情調”;二是為了“輸入新的表現法”,以改進中文的文法。(陳福康, 2011: 248-249)
盡管后來有關魯迅“寧信而不順”的主張頗受爭議,但我們必須理解,魯迅正是站在中國語言改革的高度來論述他的主張。而且在筆者看來,魯迅認為在世界上也不會有完全歸化的譯文,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特別是一些獨具特色的異域詞匯和文化,是人類智慧的結晶。采取異化的翻譯策略有利于它們保留和傳播,讓更多人認識和了解。
3 歸化主張
傅雷有著深厚的中外文化修養,多次指出中西思維方式、美學情趣方面的異同,從而強調翻譯決不可按字面硬搬,而必須保存原作的精神和美感特征。1951年,傅雷在《<高老頭>重譯本序》中說:“以效果而論,翻譯應當像臨畫一樣,所求的不在形似而在神似”。1963年, 傅雷在致羅新璋的信中,再次明確說:“愚對譯事看法甚簡單:重神似不重形似”。并且強調:“理想的譯文仿佛是原作者的中文寫作”。 (陳福康, 2011: 320)在筆者看來,傅雷的翻譯主張,類似于歸化,讓讀者讀的譯文仿佛是目的語的仿寫。而事實上,這種“神似”對譯者要求極高,幾乎是很難做到的。
錢鐘書在譯學界產生了重大影響。1963年,錢鐘書在《林紓的翻譯》一文中,談到了兩種翻譯法:“就文體或風格而論,也許會有希萊爾馬訶區分的兩種翻譯,譬如說:一種盡量‘歐化,盡可能讓外國作家安居不動,而引導我國讀者走向他們那里去,另一種盡量‘漢化,盡可能讓我國讀者安居不動,而引導外國作家走向咱們這兒來。”(陳福康, 2011: 343)這里提到的兩種翻譯方法就是歸化和異化,但在這篇文章中錢鐘書沒有明確表態。不過在此文中,他把“化境”視為文學翻譯的最高理想,他說:“把作品從一國文字轉變成另一國文字,既能不因語文習慣的差異而露出生硬拗口的痕跡,又能完全保存原作的風味,那就算得人于‘化境”。這種造詣高的翻譯,就像原作的“投胎轉世”,軀體換了一個,而精魂依然故我。他還說:“譯本對原作應該忠實得以至于讀起來不像譯本,因為作品在原文里決不會讀起來像翻譯出的東西”。 (陳福康, 2011: 341)這種“化境”,筆者認為也算得上是歸化的翻譯主張,而錢鐘書自己也指出“徹底和全部的‘化是不可能實現的理想。”可見,這是翻譯中的一種理想境界,現實中基本達不到。
4 結語
魯迅的“歐化”, 在后人的理解上有了一定的偏頗。傅雷的“神似”以及錢鐘書的“化境”,也只能是翻譯中的理想境界,在現實中也很難達到。而異化與歸化是文學翻譯研究中一對非常重要的范疇,近來國內外已有許多學者對此作了較深人的論述。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要數郭建中的《翻譯中的文化因素: 異化和歸化》一文,此文對歸化與異化孰好孰壞之爭做了一個終結性的回答:歸化與異化都有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由于翻譯的目的、文本類型、作者意圖以及目標讀者的不同,翻譯策略的選擇也不會相同,并且得出兩者永遠共存的結論。(郭建中,2000:276—290)。這是一種折中的翻譯策略,但也是非常客觀的,異化與歸化不是相互排斥的對抗性概念,而是可以并存,相輔相成的。這對翻譯實踐,特別是文學翻譯實踐具有重要的意義。而且隨著全球化不斷加深,異化可能會大放光彩。
參考文獻
[1]陳福康.中國譯學史[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1.
[2]陳福康.中國譯學史[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2.
[3]郭建中.翻譯中的文化因素:異化與歸化[J].外國語,1998,(2).
[4]錢鐘書.林紓的翻譯[A].七集[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5] Venuti , Lawrence. 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M]. London & New York: Routedge, 1995.
作者簡介
劉翠紅(1990-),女,山西呂梁,陜西師范大學,2016級碩士,研究方向: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