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根“老黃瓜”

薛小玲

韓路是在菜市場認識的曉云。那時候，打工的韓路嫌外邊的飯菜太貴，為了省錢，他自己做飯。

韓路總是在下午下班后到菜市場，一是白天沒時間，二是等到快收攤的時候，菜價最便宜。那天，韓路看到了正守著幾根老黃瓜發愁的曉云，他想曉云一定是新手，以前在菜市場從沒見過她，而且她好像還沒學會吆喝，傻站在那里瞅著從自己攤前過往的人們。“這菜一定便宜。”這樣想時，韓路已經站到了曉云的攤前。

看到終于來了買主，曉云興奮得兩眼放光。黃瓜是老了點，但也不是不能吃，城里人買東西挑揀，韓路可沒那么多講究，將老黃瓜涼拌下就可以吃了，也是香得很！

但韓路現在不能這么說，他得說反話，不然，咋講價？于是，韓路說：“黃瓜老成這樣還能吃嗎？你看別人攤子上的黃瓜都是水靈靈的！”曉云一聽急了，連忙說：“大哥，我便宜點賣給你還不行嗎？人家每斤1元錢，我算6角給你行吧？”韓路說：“6角誰要啊，2角錢1斤還差不多！”曉云一聽淚花兒險些冒出來，氣得扭過頭再不理他了。

韓路有點訕然，趕緊說：“我和你開玩笑的，咋就當真了？算了，你說多少錢就多少錢行了吧？”曉云這才破涕為笑。她告訴韓路，剛做生意沒經驗，去批發市場又晚了點，進了許多沒人要的貨，忙活一天不但沒賺到錢，還賠了本。說著說著，曉云的眼神兒就黯淡了許多。韓路笑著說：“碰到我還真是你的運氣，我沒別的愛好，就愛吃老黃瓜。收拾一下過秤吧，我都要了！”曉云有點懷疑地看著韓路問：“你要這么多，吃得了嗎？”韓路說：“吃得了，不瞞你說，我平常就拿老黃瓜當水果吃，好吃還便宜！”韓路說得認真，不由曉云不信。而且，他堅持按每斤1元錢付了款，還連說物有所值。

這幾大根老黃瓜夠韓路吃三天的，根本不用再買菜。第二天下班，韓路卻神差鬼使地去了菜市場。他想去看看曉云還在不在，是不是又購進許多顧客都不愛買的菜？

到了市場，韓路一眼就看到了曉云。曉云一見韓路，老遠就打招呼喊他，告訴他特意帶了兩根老黃瓜，并說一定要按照本錢和他算賬。韓路一聽就笑了，連聲道謝。于是，韓路又抱了兩根老黃瓜回家了。此后，曉云天天都給韓路專門帶些老黃瓜。而韓路呢，無論下班多晚都要拐去菜市場，韓路怕自己不去，曉云帶的老黃瓜賣不出去賠了本。一來二去，兩個人就這樣好上了，然后結了婚。結婚后，小兩口開了家小店，吃喝自然是不愁了。但曉云依然沒忘記韓路愛吃老黃瓜，每天都特意買一根回家。不過，曉云心里一直有個謎，韓路怎么就愛吃沒水分又不爽脆的老黃瓜呢？

那天，韓路的老鄉來了，曉云在廚房做菜，韓路在客廳陪客，聊了一會兒后，老鄉問韓路：“上次你們回老家，嫂子和我媳婦兒聊天，說你特喜歡吃老黃瓜。聽說人一旦對某種東西有了特殊嗜好，可能是身體出了什么問題，你可不要大意啊！”韓路忍不住笑了：“哪有什么病啊，不就是想省倆錢嘛。你嫂子身體不太好，我省點她就能吃點好的補一下。咱們男人，填飽肚子就行！”

在廚房的曉云把這些話一字不漏聽進了耳朵里。老鄉走后，曉云先是看著韓路無聲地落淚，后來就情不自禁撲在他懷里號啕大哭。

問清原委后，韓路笑了，說：“傻瓜，從你每天回來都給我捎老黃瓜就知道你心里有我。其實，那哪是老黃瓜，那是你對我的愛啊！”

曉云像他們初相識那次一樣破涕為笑，說：“那，你不準吃獨食，以后咱們一起吃老黃瓜，把愛吃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