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為一種漸興電影類型,魔幻武俠電影從武俠電影類型中脫胎而出,在緊隨時代審美的背景下,融合數字技術衍生出新的審美變化。影像時空的亦真亦假,人物形象的魔獸化,敘事元素的奇觀化,以及題材創作民族化等表現成為魔幻武俠電影新的類型審美,這顯示出武俠電影從內部生發出的無限生命力。
關鍵詞:魔幻武俠 影像時空 人物形象 敘事元素 創作題材
作為中國電影發展較為成熟的類型之一,武俠電影已走過近90年的風風雨雨。1927年電影《火燒紅蓮寺》的上映,不僅引發了中國電影史上第一次商業浪潮,而且也奠定了中國武俠片的最初形態,武俠與神怪的結合成為當時電影銀幕上令人如醉如癡的影像魔咒。隨著時代的發展和社會審美意識的變化,武俠電影的類型美學風格也在不斷變化,二三十年代的神怪傳奇,四五十年代的人物傳記,六七十年代的技擊功夫,八九十年代的喜劇詼諧與另類改編,在不同的發展階段,武俠電影總能融合社會上的最新變化衍生出新類型。進入新世紀,隨著數字技術的進步與新媒體技術的廣泛應用,電腦虛擬成像技術為武俠電影開辟出另一種電影類型:魔幻武俠。
其實,早在80年代,魔幻武俠電影類型就初見端倪。“徐克導演從1979年的《蝶變》開始進入電影界,在武俠電影中求變求新。《蝶變》的科技武俠未能暢通,80年代轉向于《蜀山》之‘魔幻武俠,直到90年代才找到科技與武俠相結合的新方向,從而開創出以高科技手段與影像技藝改革武俠電影的嶄新天地。”[1]在電影《蜀山》之后,徐克執導的電影在影像技藝的表現方面已爐火純青,借用技術因素來實現刀光劍影的影像表現已成為徐克的一貫招牌。 對魔幻武俠電影來說,技術元素對其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數字技術的成熟和完善極大拓展了電影創作表現手法,特別是魔幻現實主義電影領域,數字技術的推動和影響作用不容忽視。甚至可以說,正是數字技術的出現和廣泛運用,才使新千年以來魔幻電影在全球范圍內持續興起。”[2]但如果僅僅把魔幻電影類型的出現歸因于技術手段的進步,不免有些以偏概全。信息化技術造就夢幻時代,尤其在電影領域,追求影像奇觀成為觀影大眾沉迷其間,繾綣造夢的訴求之一。
一、影像時空的真實化與虛構化
“我們可以總結出西方魔幻電影的一些特征:運用神話或巫術思維,營造架空世界,展現奇異生靈,具有善惡二元對立的敘事沖突,張揚數碼制作的視覺奇觀等……”[3]從想象思維角度來看,西方魔幻電影幾乎是以架空故事發生背景來進行敘事,哈利波特中的魔法學院,魔戒世界里的奇異王國,阿凡達腳下的潘多拉星球,他們都建構出一種奇幻性的運行法則來支撐故事發生的背景。反觀中國魔幻武俠電影,其敘事時空大多建構在古代社會或是武俠江湖。《神探狄仁杰》系列將敘事時空設置在大唐時代的神都洛陽,《四大名捕》系列故事則發生在北宋徽宗年間的京城腹地,《白發魔女之明月天國》講述的是明朝萬歷年間門派之間的江湖情仇恩怨。與西方魔幻電影題材相比,中國魔幻武俠故事發生雖是虛構,但故事敘事時空卻曾真實存在,大唐、北宋、明代都是中國燦爛歷史長河中的幾抹光輝朝代的存在,將真實的歷史背景嫁接進虛構的武俠故事,這是魔幻武俠電影題材本土化的結果。中國武俠電影自發源之始便深植于中國傳統文化的根基之中,“武”與“俠”都有現實的觀照基礎,俠義精神是武俠電影的神魂所在,即便在融合數字技術下的魔幻元素下,也不可能完全脫離真實。當然,我們也能看到,在全球化魔幻電影題材的興起浪潮中,魔幻武俠也在竭力營造虛擬怪異的敘事場景。像《神探狄仁杰之神都龍王》中的蝙蝠島,四周環海,島上怪石嶙峋,到處生長著毒草和毒蟲。《四大名捕2》中朝廷奸佞藏身的隱匿石窟,妖艷美女如云,暗道四通猶如迷宮,怪異植物盤踞在內,甚至以其特有的超自然能力延續反派生命力。這些看似真實的敘事空間卻有著常人匪夷所思的虛構邏輯,真實與虛構相融合成為魔幻武俠敘事時空的特點之一。
二、人物圖譜魔獸化
以電影《狄仁杰之神都龍王》為例,韓國影星金汎飾演的唐代詩人元稹在受到東島人布施的蠱毒之后變成渾身長滿鱗片、眼珠發紅、亂發叢生的“綠魔人”,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好萊塢影片中的某些邪魔形象。除此之外,影片最后用數字與3D成像技術呈現在熒幕面前的所謂“龍王”,其形象取材于中國古神話中的鰲魚與深海生物蝠鲼的結合體,兩側呈巨大蝙蝠翅狀,頭部則是紅眼龍頭,嘴部長滿獠牙,綴滿鱗片的尾巴呈現綠褐色。《四大名捕》中由鄧超飾演的冷血則化身為半獸半人的狼人形象,面對敵對勢力的刺激時會變身狼人,眼球充斥血紅。魔幻武俠雖然是受西方魔幻題材影響漸興,但在本土化的改造過程中,對中國遠古神話中的某些神獸形象置換變形,從而符合中國民族化的觀影訴求。類型電影雖然在好萊塢電影制作模式下已成為一種約定俗成式的觀影期待,但筆者認為在不同的地域文化傳播中,類型化的訴求是共性與個性的統一。不同文化體系浸潤下的土地生長著不同心理結構的人群,他們的審美傾向與文化價值觀自然大有不同,從深層心理結構探入,影像世界里的崇善憎惡是普世價值規律,但從影像表征來看,不同國家的不同群體對影像人物建構有著特定的文化理解。一直以來,定型化的人物是類型電影在影像建構過程中的金科玉律。但現在看來,現代社會“奇觀化”的觀影訴求似乎已經不再適應千篇一律的人物形象建構原則,觀眾對新奇的影像形象存有一種希區柯克式的好奇心理,出乎意料之外、尚在情理之中成為取悅他們的制勝法寶。
三、非寫實主義手法塑造的敘事元素
在電影《四大名捕》中,蜣螂蟲、狼稀花、奪命花等這些見所未見的奇異動植物在數字技術的支持下,成為魔幻武俠電影在大銀幕上必不可少的敘事元素。電影是時間與空間相結合的綜合藝術,同時也是技術與藝術思維相結合的銀幕藝術,想象與虛構的敘述手段依托立體影像技術,從而帶給人們影像真實感。除此之外,技術手段也使一些未知元素的具象化成為現實存在。西域蠱毒蟲從嘴中噴涌而出,奪命花藥粉末從空中噴灑而下,這些想象力奇特的場景單純依靠傳統攝影技術不僅難以達到影像逼真要求,也會耗費巨大人力物力。巴贊曾說過,電影是現實的漸近線,但信息時代的數字成像技術似乎正顛覆這一美學思想。作為主體的被攝物體雖然不存在,但數字技術卻可以將想象出來的主體真實再現,計算機圖像生成技術能夠依據設計師的想象將神奇事物具象化,從而塑造出極具美感同時又充滿神圣或令人嘆為觀止的影像畫面。除此之外,西域蠱毒、神兵術、意念殺人、隱身術、追蹤術等歸屬在冷兵器范疇內的武俠電影慣用法則在數字技術的支持下有了更為精彩化的展現。中國武俠電影在誕生之初,銀幕影像上的刀槍棍棒是各路武俠人物所用的武打工具,隨著這一類型電影的演變,前所未聞的奇門暗器和神奇法術開始在電影中出現。如今當電影這門影像藝術置身在前所未有的信息化時代中,其神幻式的表現手法再次被包裝升級。
四、民間神話故事與武俠小說的創作來源
“中國加入世界性的‘魔幻潮,基于中國深厚的傳統文化發展出具中國特色的魔幻電影。國產魔幻電影從我國的古典名著、神怪武俠小說、民間故事或傳說等故事中汲取營養,同時通過對故事的述說展示其價值尊崇,以緊湊的劇情展示真善美與假惡丑,正義與邪惡、光明與黑暗的對峙,從而捍衛人間正道。”[4]積淀著五千年歷史文明的中國文化,其浩如煙海的文學經典為魔幻武俠電影提供了取之不盡的創作來源。從魔幻武俠電影的銀幕表現來看,一些神獸形象大多取材自中國古神話《山海經》。眾所周知,山海經是一部記載著異域國度和神奇物種的怪誕經典,書中所描繪的人頭獸身、鳥身魚尾等怪異形象成為魔幻電影的影像刻畫原型。此外,經典文學文本與武俠小說也成為魔幻武俠電影的題材創作來源。像電影《四大名捕》《白發魔女之明月天國》等,皆是改編自武俠小說。武俠小說中武功高強、善惡分明的綠林好漢的人物設置、江湖風險和爭斗的此起彼伏、詭異驚險的人物經歷及“善有善報 惡有惡報”的結局等都容易得到大眾的認可。魔幻武俠電影利用高科技將這類想象力豐富的作品改編后搬上熒屏;而《西游降魔篇》與《西游記之大鬧天宮》系列電影則是取材中國經典文學《西游記》,通過對傳統經典故事題材的再建構與新闡釋,創作出與時代發展相契合的敘事主題。
五、結語
自電影誕生以來,類型化定義從起源和發展都經歷著歷史淘沙式的篩選。武俠電影史上的五次浪潮改革以及影響也證明了它強大的生命融合力。在21世紀數字技術的支持下,魔幻武俠電影成為新的影像魔咒,其獨特的審美特征與影像技術足以讓我們大開眼界。
參考文獻:
[1]陳墨.中國武俠電影:概述與提示[J].當代電影,2006(03).
[2]李欣.2013年國產魔幻電影創作回顧[J].電影新作,2014(02).
[3]李欣.國產魔幻電影的發展之惑[J].電影新作,2015(04).
[4]余文燕.淺談根深于中國傳統文化的魔幻電影[J].青年文學家,2012(15).
(作者簡介:李廣玉,女,江蘇省南京師范大學文學系戲劇與影視文學專業研究生,研究方向:電影電視學)(責任編輯 宋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