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遠更淡的一些藍（組詩）

趙明舒

木匠的疼痛

這把斧子，跟了他很多年

像一個形影不離的兄弟

斧柄換了多少個

斧頭卻一直用著

多少年了，和它有了感情

用著也順手

用鈍了，就磨一磨

它會比以前更鋒利

這把斧子剛被磨過

現在，被高高舉過頭頂

可落下去之后

血就在另一只手上，流出來

這把斧子跟了他很多年

此時，像一個忽然翻臉的兄弟

夜半鐘聲

在異鄉奔忙了一天

總算在一條船上安頓下來

姑蘇果然是好地方

應該在這條船上好好地睡一覺

夜半鐘聲到客船

鐘聲真的就在夜半響了

有的人認為

鐘聲響的很及時

既然是半夜就該睡了

于是就睡的很香

還有的人對鐘聲另有理解

既然沒睡著那就別睡了

于是這些人就坐了起來

想著自己的心事

準備醒到天明

鐵匠老陳

爐火通紅

像鐵匠被烤紅的臉

胸脯上的汗出來多少

就被烤去多少

這是鐵匠老陳的兒子

現在人們也叫他鐵匠老陳

這是對他手藝的贊許

像當年叫他爹一樣

這樣叫也是圖個方便

鐵匠老陳打鐵

錘子舉得并不高

落下去的時候特別有力

老陳天生的倔脾氣

和打鐵的手藝一樣

都是從上輩傳下來的

老陳的名聲很好

也就沒有人去計較他的倔脾氣

鐵匠老陳

就是憑著他的倔脾氣

讓那些最硬的東西

順著他的心思

廣場上空的風箏

路過廣場。看到廣場上

有很多大人和孩子在放風箏

都說風箏像鳥兒

我只好也說它們像鳥兒

離開廣場。這些鳥兒還在廣場的上空

像鳥兒一樣飛著

只是這樣的氣候和風向

它們的飛翔，讓我牽掛

窗口

像一張壁畫

一張有山有水的壁畫

一直掛在

對面的墻上

這張畫里

除了有山有水

還有一些樹枝被風吹著

還有幾只小鳥

偶而鳴叫

我真的被那風吹著

并且聽到

那幾只小鳥的鳴叫

以及

有人在走動

什么都不說的媽媽

老師讓孩子寫作文

寫我的媽媽

孩子說，媽媽媽媽

把你事情講給我聽好嗎

我要把媽媽

寫成全班最好的媽媽

對孩子說什么呢

媽媽是一個好女兒

也是一個好母親

媽媽的工作很出色

媽媽還算漂亮

但是媽媽不喜歡自己

漂亮的樣子

孩子你還小，還太簡單

像一滴簡單的露珠

清澈、透明、純潔

媽媽也有年輕的時候

媽媽也有自己的快樂和痛苦

媽媽做的一些事情

都不被你知曉

多少年過去了

媽媽心里什么都記得

就是無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