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包羅萬象的陶瓷裝飾

劉喜陽

陶瓷是一樣神奇的存在，平常如食器，高尚如藝術。既為生活提供了溫度，又為文化提供了刻度，樣樣種種記錄著每個年代的文化和生活情趣。陶瓷的精髓在于其釉，釉質、釉色、釉溫以及上釉工藝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種類的瓷器。釉溫的高低造就了低溫瓷與高溫瓷，釉色不同造就了單色釉和彩色釉，上釉的順序也造就了釉上瓷、釉下瓷與釉中瓷。

瓷器是從原始青瓷演變而來，原始青瓷是從陶到瓷的過渡產物。遠古人一開始是用火燒泥巴制作器皿，用于日常儲存食物，常見的陶瓷材料有粘土、氧化鋁、高嶺土等。就黏土而言，燒至700℃可成陶器能裝水，燒至1 2 3 0℃則瓷化，可完全不吸水且耐高溫耐腐蝕。可是遠古時期的人們燒制高溫陶瓷的條件受限。從現有資料推測，可能在新石器時代初期是用柴草在平地上用篝火直接燒制，這種方法在許多偏遠落后地區被使用，統稱為“無窯燒陶”。早期人類在制陶過程中，對原料的探尋和使用上缺乏經驗，也存在很大的局限性，在火的使用上也不夠成熟，所以制成的陶瓷質地疏松。至新石器時代的中、晚期，陶器種類開始增多，從泥質或夾砂陶發展到灰陶、黑陶、彩陶和白陶等。直到先秦時期，青器的成本高只能為貴族享用，廣大民眾的各種生活器皿只能采用陶器。這大大促進了陶器的發展，帶釉的硬陶已經出現，釉色青綠而帶褐黃，胎質比較硬，呈灰白色。真正的瓷器出現是在東漢時期，浙江紹興上虞縣上浦小仙壇發現東漢晚期瓷窯址和青瓷等。瓷片質地細膩，釉面有光澤，胎釉結合緊密牢固。從顯微照相可見，青瓷殘片釉下已無殘留石英，這種釉無論在外貌上，或是顯微結構上，都已擺脫了原始青瓷的原始性，符合真正的瓷器標準。

從陶到瓷印證了人類社會的進步，再一次向我們展示了人類祖先的高超智慧。因為陶與瓷的區分，在乎質白堅硬或半透明，而最大的關鍵在于火燒溫度。漢代雖有瓷器，但溫度不高，質地脆弱只能算是原瓷，而發展到唐代，不但釉料發展成熟，火燒溫度能達到攝氏一千度以上，所以我們說唐代是真正進入瓷器的時代。唐有越窯和邢窯，宋有定窯、汝窯、官窯、哥窯、鈞窯等五大名窯，包羅萬象，極致精美。

直到元朝，青花瓷的出現，打破了這些大窯的壟斷，從明朝開始，青花瓷成為瓷業大亨，位置至今難于動搖。而景德鎮更成為主要的窯廠，規模最大，一直延續明清兩代五、六百年而不衰，描寫當時盛況為“晝間白煙掩空，夜間紅焰燒天”。元青花也是極具特征，由于將胎中的Al2O3含量增高，燒成溫度提高，使得其胎質厚重，并且極大地減少了變形率。但是胎質較松，并且發黃色和灰色。即便如此，元青花依然是受到貴族和百姓的大力追捧，紋飾也大多是具有吉祥寓意的龍鳳、麒麟、鴛鴦、游魚等，構圖豐滿，層次雖多卻不亂。明永樂、宣德時期是青花瓷器發展的一個高峰，與元青花不同，這時的青花瓷以制作精美著稱。康熙時期創燒了“五彩青花”，為青花的發展也是做出了巨大貢獻。青花五彩是以釉下青花作為一種色彩而與釉上多種彩相結合的瓷器裝飾技法。很多人覺得青花五彩就是斗彩，實質上二者是有較大區別的，雖然同樣用釉下青花配合釉上彩料，但在斗彩中，釉下青花是構成整體裝飾的決定性主色，諸多釉上彩色都是依附于它的。正由于釉下青花的幽靜色調占據畫面的基礎部分，使斗彩畫面具有鮮麗清雅之美。青花五彩中的青花只是表現局部紋飾的普通一色，是五彩瓷器未有釉上藍彩之前的藍色彩料，它和在斗彩圖繪中以骨架形式出現的青花相比，作用截然不同，制成品的風格也不一樣。

清朝創燒了許多的瓷種，尤其是琺瑯彩與粉彩的出現，曾幾何時也撼動了青花的地位。琺瑯彩和粉彩都屬于釉上彩瓷，其實可以說粉彩就是從琺瑯彩演變過來的裝飾種類。琺瑯彩的彩料是從西域而來，琺瑯又可以稱為“法藍”、“景泰藍”。琺瑯實質上是音譯過來的，是以礦物質的硅、鉛丹、硼砂、長石、石英等原料按照適當的比例混和，分別加入各種呈色的金屬氧化物，用以制釉，施于白瓷上進行燒制，色澤鮮艷且柔和，很少為純色并且色種多，同一物上可出現七、八種顏色，多達十多種。琺瑯彩瓷屬于皇家自用彩瓷，僅為皇宮貴族所用。不同時期的琺瑯彩也是特征鮮明，康熙琺瑯彩色彩凝重莊嚴，雍正時期清淡素雅，乾隆時期琺瑯彩精細華貴，皆是美不勝收，端莊大氣。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乾隆仕女游園”罐，將古典的華貴之美發揮到極致。此罐是乾隆二十九年專門為容妃（俗稱“香妃”）制作，罐子黃地，內施不透光白釉，琺瑯彩料加金，繪以十多種顏色，總厚度為2毫米。用當時最先進的貼膜技術做底圖。口沿部位硬拉絲口時滲透進殷紅的血水，至今用牙刷蘸水還能刷出殷紅的血水來，這一特殊技術在后來慈禧粉彩紅鳥富貴罐上得到沿用。

接下來我們說說粉彩，粉彩雖說是琺瑯彩的衍生品，可是風頭卻是大大地蓋過了琺瑯彩，粉彩是清朝宮廷的又一個創作，由于顏色柔和淡雅又被稱作為“軟彩”。粉彩的顏色之所以粉潤是由于在釉中加入了含砷物的粉底，涂上顏料后用筆洗開，而這種成分的乳濁效果使得畫面粉潤柔和。粉彩還在手法上大量吸取其他裝飾的優勢，使得燒成瓷后不僅有著濃厚的國畫意味還具有層次分明的素描效果，其主要的作畫手法是采取了點染和套色，使得顏色也是鮮艷卻不俗，明亮卻不灰。粉彩瓷自出現之后的快速發展令人咋舌，這種裝飾方式被得以廣泛的運用，從日常食器到藝術擺設再到祭祀用具統統可以看到粉彩裝飾的影子。粉彩瓷在雍正時期發展到了高潮，雍正早期還有康熙五彩的風格，紋飾大多數是團花、團蝶、八桃蝙蝠、嬰戲、仕女等具有美好寓意的或是記載史實的。文人還喜愛用墨彩在畫面上以行書題詩詞，并繪紅色迎首或壓角章，顯露出當時社會文人的儒雅之風。

在題材的選擇上，從古至今的匠人和藝術家們都是煞費苦心。我國歷史文化源遠流長，封建社會的人們崇拜禮教，禮數繁多，這也形成了我國獨特的傳統藝術。在這之中，最喜聞樂見的就是擁有著美好寓意的各類吉祥象征了，這寄托著我國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渴望。

一般來說，陶瓷裝飾的題材選擇可分為兩大類，一個是紋飾，一個是國畫。紋飾一般是相同圖案的紋飾成堆繪制在陶瓷上，其排列、構圖都有著很多學問。不同的時代、民族、地區、窯口各有不同的裝飾技法和紋飾特色。一般來講，陶瓷的紋飾特征歸納起來大致有神話傳說，歷史人物故事、宗教文化、飛禽走獸、花卉翎毛，以及風俗習慣等。舉個例子，魚紋幾乎是每個朝代都使用的主要裝飾圖案，“魚”與“余”同音，是“富貴有余”、“連年有余”的意思。魚紋種類繁多，如蓮池游魚、水波游魚、水藻游魚，或單或雙，或三、五追逐，魚水相融。雙數魚的構圖，在器壁用對稱法，兩兩相對；若在器心，則兩魚并排而游。三五尾單數魚的構圖，多是順向追逐游動，空間飾以浮萍、水草、蓮花之類花草。

還有一大部分的題材都是來自于國畫，只是繪畫的載體從宣紙和綢緞變成了陶瓷。像筆者選擇較多的題材就是花鳥畫。人物、花鳥和山水是國畫的三大題材。在中國畫中，凡以花卉、花鳥、魚蟲等為描繪對象的畫，稱之為花鳥畫。鳥語花香作為大自然中美的對象，早在國畫開始之端就有文獻記載，尤其文人愛畫花鳥，畫花鳥者亦與詩人相為表里。據文獻記載，六朝時的顧景秀，劉胤祖皆精于蟬雀，筆跡謹細，賦彩新麗，形象微妙，是花鳥畫之蓓蕾初萌。而唐代薛稷的畫鶴，馮紹正的畫雞，姜皎的畫鷹，都是具有代表性的。花鳥畫中的畫法中有“工筆”、“寫意”、“兼工帶寫”三種，一般來說我的作品還是偏向于工筆花鳥的。花鳥畫的立意，往往關乎人事，它不是為了描花繪鳥而描花繪鳥，不是照抄自然，而是緊緊抓住動植物與人們生活遭際、思想情感的某種聯系而給以強化的表現。它既重視真，又注意美與善的觀念的表達，強調怡情作用，主張通過花鳥畫的創作與欣賞影響人們的志趣、情操與精神生活，表達作者的內在思想與追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