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新彩山水的意向表達

王志華

在光緒年間，一種西歐的油畫顏料傳入中國，被景德鎮的陶瓷匠人重用。從此一個新的瓷種出現了。這就是至今受到人們追捧的新彩瓷，由于是從西洋傳入，這種裝飾手法曾叫做“洋彩”，彩繪用筆是和畫油畫一樣的扁筆，為此洋彩在當時的唐山也稱“扁筆抹花”，在景德鎮則稱“一筆畫”、“新花”。實質上，新彩是先自德國后自日本傳入我國，但是當時的技法技術都不高，對其料性也掌握不足，所以制作出的作品都比較粗糙。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建國以后，經過一系列的改革與調整，陶瓷匠人們不但可以生產出屬于自己的顏料，并且結合了我國國畫精髓，根據我國悠久的文化傳統，將沒骨法、工筆畫法及寫意畫法融合之中，創造出了屬于我們自己的裝飾技法。從那以后，就不再被稱作為“洋彩”，而是作為“新彩”出生在神州大地上。新彩由于工藝上的優越性能，因而在不到一個世紀內，在中國得到極大的發展，并成為中國陶瓷裝飾藝術的一種主要形式。新彩在全國各瓷區陶瓷裝飾藝術的運用中，又進一步形成了不同的地方特色。比如在廣東省就有廣彩、潮彩之分。而在景德鎮，新彩發展得比較全面，并出現了墨彩描金、刷花、噴花、貼花及手工彩繪等多種新彩種類。

新彩獨特的料性也為之后被人們大受追捧創造了重要條件。它的顏料是以各種金屬氧化物為著色劑與各種硅酸鹽熔劑相配合，經過熔塊煉制而成，在使用時就已呈現和燒成后相似的色彩，這給彩繪用色帶來不少方便，而且色彩可以相互調配，色彩種類比較齊全，能適應各種繪畫的要求，既可以畫成中國畫的效果也可以畫成油畫的效果。這樣就打破了之前粉彩、古彩以及琺瑯彩等彩法的各種局限，成為“現代化”的一種裝飾手法。在配色時，由于色彩的顏色鮮明，并且像水粉顏料一樣容易調和，所以給廣大的畫家以及陶藝工作者帶來便捷的藝術體驗，可以使得陶瓷作家們的作品“靈感即所得”。但是，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其個別顏料的化學作用，在配色時，也會出現意外的顏色。如洋紅加艷黑成紫色，薄黃加濃黃成翠綠，薄黃加西赤會把赤色吃掉而呈黃色，這個是需要注意的。新彩顏料按照顏色分主要分成這幾種：黑色系有特黑、艷黑、深黑；白色系有絲網白；紅色系有西赤、深赤、西洋紅、小豆茶、辣椒紅、瑪瑙紅、桃紅、寶石紅、鎘錫紅等；綠色系有川色、草青、深綠、皮色、橄欖綠等；黃色系有薄黃、濃黃、深黃等；藍色系有海碧、天青、深藍、甘青等；赭色系有代赭、淡赭；金色系有本金、洋金、代金色等。下面筆者就簡單地說說幾個常用基本色的料性以及性質吧。

1、西洋紅 呈色為桃紅色，是以金為著色劑，配以熔劑制成，質較硬，火度燒得恰到好處，呈色非常嬌嫩，用于拓粉紅花朵。西洋紅很難使用，往往油調成渣，水調沉淀。它可與黃色成赭色，可與大青合成青紫，與代赭色成紅赭。

2、瑪瑙紅 呈色比洋紅更紫一些，主要以鉻的氧化物為著色劑，配以熔劑制成，性質柔和，呈色穩定，便于掌握，是新彩中紅色花朵主色，它可與青色合成赤紫，也可與海碧合成藍紫，可與艷黑合成胭黑，可與熔劑合成水紅。

3、絲網白 為無色透明料，是以鉛、鉀、鋅、鈣等化合物與石英配合制成的硅酸鹽熔劑，性質較軟，主要用來配色，顏色中加以白熔劑，能使色彩減淡，降低顏色燒成溫度，增加顏色的光亮度。

4、金水 金水被大量用在墨彩描金上，但是由于金子的價格高昂，于是就出現了這種含金量較少又能保持金色鮮亮的金水，使產品成本大為降低。

新彩包括貼花、繪畫、刷花、噴花、印花、薄膜移花、墨彩描金、套色印金、腐蝕金彩和各色電光彩等。墨彩描金是在清朝康熙、雍正、乾隆三朝“色釉描金”和“砂紅描金”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清三代”色釉裝飾瓷器之所以得到很大的發展，是由于人們并不滿足于傳統陶瓷單一的色釉裝飾，因而在其時便出現了用金色在諸如鈞紅、郞窯紅、祭藍等色釉瓷上描金加彩的裝飾，形成了陶瓷裝飾金碧輝煌的藝術效果。新彩在景德鎮的運用和發揮，除墨彩描金外，主要還有刷花、噴花。刷花在藝術表現上色彩由濃到淡或兩種和兩種以上顏色的過渡與銜接，均可通過刷繪的形式達到色極連接柔和、自然的藝術效果。通過刷花與彩繪相結合的方法，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這種刷花的表現方式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曾用于小批量瓷器的裝飾，但由于手工刷花速度慢，因而在6 0年代隨著空氣壓縮機的普遍使用，便改革為借助機械的流水作業線式的。噴花、刷花所用的模板道理上基本相同（噴花用塑料花，刷花刻紙），不同之處，噴花是用噴漆用的噴槍裝入新彩顏色進行噴色，刷花是用刷筆、鐵絲網以手工進行刷色。

新彩在繪瓷前，必須要經過起圖、升圖、做圖、拍圖這幾個過程，這樣做出來的一個圖可以翻拍到同樣器型上去，統一規格，便于大量復制生產。基本步驟是：首先用淡墨水擬出構思紋樣，然后將構思紋樣用濃墨在起好的淡墨水上勾一次，把不要的線條刪去，這樣就是定稿了，之后就是做圖了，用兩層拍圖紙打濕，待干濕適宜后，拍下瓷上的圖稿，復拍成正稿。如果要復制生產，待拍下來的圖稿干后，用一種少膠濃墨在上面重描一次，再浸濕，就可以復制拍幾百件瓷器。將紋樣拍在瓷盤或者瓷瓶上之后，再用特制的勾線筆將它們重新勾勒一遍，線條要透氣、細膩。這時可以入窯低溫燒制將線固定，然后再用黑色彩出明暗變化，下手要輕，做出空間感，二次入窯。最后就可以上色，用配色表達意境，最后入窯，燒制出來的就是成品了。

在繪制新彩時，筆者主要采取的題材就是山水畫了。孔子曰：“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山水畫是作者把大自然的美景融入自己的感情通過藝術的手法表達出來的藝術。我國的山水畫較之西方風景畫，起碼早了1000年。中國畫講究的是“文、意、趣”的變化，是禪意的升華，側重筆墨神韻。我國山水畫自隋唐開始成為獨立畫科，發展千年，有著諸多的畫派，其中最大的兩個畫派就是工筆山水和寫意山水。工筆山水的發展遠沒有寫意山水那么順利，它的特點是用細致的筆法制作，工筆畫著重線條美，需要畫家擁有一絲不茍的精神。北宋韓拙《山水純全集》有“用筆有簡易而意全者，有巧密而精細者”之說，工筆的要求乃屬于后者。著名的工筆畫家有張萱、王維、趙佶等。而寫意山水就可以說是山水畫的主流形式，它要求用粗放、簡練的筆墨，畫出對象的形神，來表達作者的意境。像蘇軾的《枯木圖》，圖上畫一株枯樹、一塊頑石，石后露出一、二枝竹子，樹下幾根細草。這幅畫抒發他政治上不得意的思想情感，但大書法家卻給以其極高的評價，說枝干“虬屈無端倪”，石“亦怪怪奇奇，如其胸中蟠郁也”。

山水畫還有許多細分畫派，如展子虔的設色山水，李思訓的金碧山水，王維的水墨山水，王洽的潑墨山水等等。山水畫是“山水文化”重要而獨特的表現形式，文人畫的興起使得寫意山水的地位居高不下，加上我國自古以來崇尚的都是意的表達，使得不是很重視工筆畫法，覺得畫得像是工匠所為，畫需要靈魂，需要情感，清代以后工筆山水就更是一蹶不振，專業從事工筆山水創作的畫家也屈指可數。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國社會“仕隱分工”，形成了隱士階層，隱士們厭煩世事紛繁，回歸自然，深入山水，通過自然山水以“暢神”“澄懷觀道”，追求“天人無際”、“天人合一”。到了隋唐五代山水畫日漸成熟，直至兩宋山水畫形成了繁榮的景象，元代山水畫開始達到高潮，之后隨著明清商品經濟的發展，山水畫走向了沒落。畫山水注重“外師造化”，妙在造境，高在化境，作畫和看畫共同身臨其境，向審美活動的深層次發展。

而將新彩這種現代的裝飾技法與傳統山水相結合就是我們這些陶瓷作者的任務了，我們可以吸收傳統的沒骨畫法，加入現代的精神，二者融合，創作出新的畫作。隨著當代藝術創作觀念逐漸開放，藝術表現自由度不斷地加強，陶瓷藝術領域的藝術探索也逐步得到深化。現在景德鎮新彩的發展及所取得的成就，基本上是得力于以上這些方面的變化，在這種背景下，我們要更加努力將傳統與創新結合，推動新彩山水的發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