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萌
小時候,最愛的事就是牽著奶奶的手,慢慢走。
奶奶一身樸素得不能再樸素的碎花外衣,一雙已經洗得微微泛黃的布鞋,身前放著兩堆韭菜,一堆是擇好的,另一堆還未擇,菜根上還帶著星星零零的泥土。剛從外面野玩回來的我,帶著些許撒嬌的口氣大喊一聲“奶奶”,便沖進了她的懷中。
“好奶奶,等你忙完,帶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好好,乖孫女。”
奶奶緊緊摟著我,微風輕拂過祖孫倆的衣角,周圍的一切都是那般溫馨。
吃過晚飯,奶奶便牽著我的手出門了,那時候的我覺得,只要能牽著奶奶的手,慢慢走,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我們一起走在微風輕拂的長江邊上,粉墻黛瓦的小平房、金黃燦燦的油菜花地……每一處都彌漫著濃濃的祖孫情。
天復一天,年復一年,我在拼命地長大,奶奶卻在悄無聲息中漸漸變老。為了保持一顆年輕的心,后來奶奶愛上了廣場舞,我每天晚上都會牽著奶奶的手,一起走向廣場。
那晚,像往常一樣出門,可我卻沒有牽住奶奶的手,或許是忘記了吧,又或許是長高了不愿再被奶奶的大手所束縛了,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路燈將我們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很明顯,我的影子要比奶奶的高出半個頭來,我繼續往前走著,不知何時,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喘氣聲,我知道,是奶奶,我轉過頭去,望見奶奶正吃力地小跑著,只為跟緊我的步伐,路燈下,我們的距離越來越近,奶奶臉部的皺紋也越發清晰,我意識到,奶奶老了,我輕輕牽起奶奶的手,道:
“奶奶,別急,我等你。”
奶奶無語,只是微笑著點點頭。
又回到幼時般,可此刻我的心中卻沒有那時候純粹的快樂,而是多了一份擔憂,我感到時光的流逝,我心疼無情的歲月在奶奶臉上刻下的刀痕。
不久,我考上了理想的高中,必須要離開奶奶了,心中有說不盡的思念與憂慮,卻又無可奈何。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不是多余的,離開奶奶時間不長,奶奶便生病了。因為學業,一直等到奶奶手術完才去探望。病床上的她,瘦了很多。我心中的慚愧之情油然而生,我多么希望能再次牽起奶奶的手,慢慢走。
我回到房間大哭了一場,想起了張愛玲曾說過,“執子之手”是悲慘的,因為牽手后便是放手,放手看似瀟瀟灑灑,殊不知那是一種無奈。
以前,我不懂,而現實生活完美地解釋了這一說法,幸運的是,奶奶的病在經過治療后,漸漸好轉,我牽著奶奶的手在病房外慢慢走著,此刻,心里是慶幸,是幸福。
相信,在不久的將來,等奶奶痊愈了,我們定會再次牽手,一起看雨后的彩虹,一起面對未來的一切,在我的眼里,牽手不是情人間的浪漫,而是祖孫間的濃濃血緣情。
而我的心愿便只想一直牽著奶奶的手,慢慢走。
(指導老師:何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