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慧
相較于上一輪,本輪去產能工作態度更為堅決,力度更大,政策更嚴。
截至4月底,2017年全國共退出煤炭產能6897萬噸,已完成年度任務的46%。煤炭科學研究總院戰略規劃研究院副院長吳立新說,2017年將依法依規加快淘汰災害嚴重、資源枯竭、技術裝備落后、不具備安全生產條件、不符合煤炭產業政策的煤礦,重點淘汰30萬噸以下的落后產能,預計2017年煤炭去產能1.5 億噸。
更嚴去產能
從電廠發電到居民取暖,從燒制水泥熟料到鑄造鋼鐵,煤炭一直是我國不可替代的主體能源。但隨著經濟結構調整及燃煤帶來的生態環境問題的凸顯,煤炭消費在2013年達到42.44億噸峰值后逐年下降,至2015年已不足40億噸。強力支撐漸失,現有超過 57 億噸煤炭產能何去何從?
過去10年間,煤炭業經歷了兩次較大規模的去產能運動。一次是2005年到2008年,當時全國政策性關閉破產煤礦約260家,財政核定費用757億元,但由于部分關閉煤礦其實并未閉坑,市場回暖后復產比例很大。
開始于2013年的這一輪去產能工作則伴隨著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強大勢能。一方面是經濟轉型和生態環境的外力倒逼,另一方面是產業發展的內在要求,合力之下,淘汰落后產能,化解過剩產能勢在必行,去產能也成為煤炭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核心問題。
“煤炭行業實施供給側改革有望成為解決煤炭困局的關鍵,改革的重點任務是通過去產能,優化供應結構,匹配社會需求。”煤炭科學院吳立新表示。
若以噸位計,煤炭在鋼鐵、電力、水泥等幾大產能過剩行業中位居第一。盡管有過一輪去產能運動,但據統計,2006年以來,全國煤炭業累計新增產能30多億噸,到2015年煤炭生產礦井產能超過57億噸,產能過剩超過15億噸。隨著新增產能進入集中釋放期,去產能任務壓力山大。
在新晉煤炭第一大省份內蒙古,2005年到2015年的10年間,原煤生產量從2.5 億噸猛增至19.3 億噸,目前在建煤炭產能2億到3億噸,建成和在建產能過剩高達30%到40%。
和上一輪比,本輪去產能更為堅決,力度更大,政策更嚴。去年2月發布的《關于煤炭行業化解過剩產能實現脫困發展的意見》提出,從2016年開始,用3至5年時間再退出煤炭產能5億噸左右、減量重組5億噸左右。
同時,從2016年起,3年內原則上停止審批新建煤礦項目、新增產能的技術改造項目和產能核增項目;確需新建煤礦的,一律實行減量置換,在建煤礦項目按一定比例與淘汰落后產能和化解過剩產能掛鉤。嚴控超能力生產,各煤礦從2016年開始,按全年作業時間不超過276個工作日重新確定產能。
煤炭科學研究總院戰略規劃研究院副院長吳立新介紹,“十三五”期間煤炭10億噸去產能目標中,淘汰落后小煤礦占4億噸,因資源條件較差而退出的占3億噸,整合重組后仍扭虧無望的占2億噸,上一輪改制后競爭力仍較弱的約占1億噸。
“進行科學產能研究時,分成了5個區域,并將去產能目標按區域做了劃分。”她說,從淘汰落后小煤礦來看,晉陜蒙寧甘和華南地區占比較大,資源條件部分華東地區占比較大,整合重組仍扭虧無望的晉陜蒙寧甘地區占比較大。
表現在具體數值上,晉陜蒙寧甘地區去產能力度最大,為 3.5億噸,其次是華東為3億噸,華南為 2.2億噸,東北為1億噸,新青地區為600萬噸。
目前,政策組合拳已經起效。吳立新說:“化解產能成果明顯,2016年退出2.9億噸,減量化生產同樣效果明顯,控制了6億噸產能。不管是煤企還是發電企業,庫存明顯下降,煤炭價格回升幅度較高,企業效益有所改善。”2016年11月28日,秦皇島港5500大卡市場動力煤價格為672元/噸,比年初回升302元/噸,漲幅高達81.6%。
2.9億噸,已超額完成年初設定的2.5億噸的任務。而且,去年全國規模以上煤炭企業原煤產量34.1億噸,同比下降10.2%;煤炭消費27億噸,下降4.7%,煤炭去產能降幅高于消費降幅。
不過,去產能政策也帶來了一些副作用。吳立新分析,比如煤炭進口量大增,2016年進口煤炭2.56億噸,同比增長25.2%;凈進口2.47億噸,同比增長24.2%。同時,供應與需求缺口拉大,價格上升造成下游運營成本上升。276個工作日的施行造成產能利用率浪費,總體噸煤運營成本會提高。
伴隨諸多難題
吳立新談道,化解煤炭過剩產能是煤炭行業供給側改革面臨的核心問題,同時,去產能也伴隨著去杠桿、降成本、體制機制創新及提高科學供應水平等改革任務,并帶來了人員安置、稅收減少、杠桿增加等問題。
盡管受去產能政策、下游需求逐漸回暖等因素影響,2016年下半年以來,煤價出現穩步上漲情況,但整體而言,煤炭企業杠桿增加、負債問題突出、降成本難度大等問題集中顯現,提升行業整體科學產能水平任重而道遠。
2012年至2016年,煤炭行業資產負債率從53.6%升至70.1%,升幅達16.5%,而同期工業企業平均資產負債率僅上升1.2%,“煤炭企業負債水平上升非常快,遠遠超出工業平均水平。”吳立新說。
由于需求減弱,企業經營困難,有的煤產區近半數煤礦處于停產和半停產狀態。2015年,90%的煤炭企業處于虧損狀態,大量煤炭企業出現減發、緩發工資現象。截至2016年6月,只占全部工業企業主營業務收入比重1.9%的煤炭企業虧損額卻占到了全部工業企業的9.4%,接近十分之一,利潤僅占全國工業的0.3%。
人員安置是化解過剩產能面臨的最大難題。吳立新說,煤礦單一的勞動力、技術結構使人員安置十分困難,尤其是技能優勢不明顯、年齡較大的職工,自身動力不強,內部安置空間小,社會分流的市場有限,對外部創業的保障性又有所擔憂。“目前獎補資金主要用于支付企業欠發職工工資、欠繳社保費用、解除勞動合同職工的經濟補償、發放提前退養職工的基本生活費等,培訓和待崗期間沒有資金來源。”
而且,一些國有煤礦企業管理體系繁雜,人員結構臃腫,非生產人員多。生產工人老化嚴重,人員結構和現有勞動力需求不匹配,其勞動技能無法滿足市場需求和競爭力要求。同時,長期計劃經濟形成慣性和惰性,員工學習意識不強,無法適應轉型,分流消化難度大。
吳立新說,雖然一些地方政府提供了農墾、林業、公益等崗位,客觀上分擔了壓力,但數量上難以滿足需求,一定程度上將壓力推向了社會,不能起到真正長久性分流作用。
提升科學產能
淘汰落后產能、化解過剩產能的一大目的是提升科學產能。中國煤控項目課題組曾在產能控制并提高生態、安全、環境等標準的政策情景下,計算出2020年煤炭科學產能比例的目標為71%;2030年后,淘汰約20億噸非科學產能后,煤炭科學產能比例提升至100%。
目前顯然還存在較大差距,除去淘汰落后產能和消化過剩產能任務艱巨外,產業結構不合理、行業發展不平衡、科技創新能力不強、生態環境約束凸顯等問題極為突出,提升科學產能水平任重道遠。
我國中小煤礦數量仍然居多,全國1.08萬處煤礦中,年產30萬噸及以下近7000處。雖然有部分企業已經成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大型企業集團,但煤炭行業產業集中度低,一大批老礦區的煤炭企業競爭力不強、轉型發展困難的問題仍十分突出。
以生態約束為例,全國煤礦采空區土地塌陷面積總計達100萬公頃,且每年新增采空區6萬公頃左右。煤矸石堆積占用大量土地,造成嚴重土壤污染。由于我國煤炭需求總量較大,煤炭生產和消費方式粗放問題突出,行業發展在環境保護方面面臨巨大輿論壓力。
盡管此輪去產能政策取得初步成效,供需基本面有所好轉,煤炭價格逐步回升,職工安置工作也在妥善開展,但由于煤礦退出機制不健全,使得一批計劃經濟時期建設的煤礦資源枯竭、井深巷遠、安全保障程度低且扭虧無望的煤礦退出缺少政策支持。
吳立新建議,應針對不同類型的煤炭企業,提出差異性退出政策。對于在計劃經濟時期建成、做出較大歷史貢獻、社會負擔沉重、面臨資源枯竭的煤礦,給予重點扶持;針對市場經濟時間建成,面臨資源枯竭、災害嚴重、地質條件復雜、煤質差無市場的煤礦,通過產能置換、財政獎勵等市場化方式予以引導;針對市場經濟時期建成,不合法合規、不符合國家產業政策方向或符合淘汰落后產能標準的煤礦,通過法規、標準等強制退出。
“有些企業是政策性退出,有些是市場化退出,有些是法治化退出。”吳立新說。
吳立新還建議,國家應借鑒主要產煤國煤礦關閉退出的成功經驗,通過資源稅收入、國有資本收益等渠道設立煤礦關閉退出專項基金和轉型發展資金,用于資產處置、塌陷區治理、新產業引導等,加快對資源枯竭、高硫高灰、災害嚴重、扭虧無望的老國有煤礦退出支持,增強其轉型動力。
近年,通過工程承包、新建企業、兼并并購等方式,一些大型煤炭企業開始走出國門,布局海外。吳立新表示,煤炭企業應拓展“走出去”綠色產能合作空間,將我國科學產能、綠色開采等先進理念、技術、標準移植到周邊國家,促進當地煤炭科學有序發展,實現合作共贏,中國煤控項目課題組為此制定了煤炭企業“一帶一路”綠色產能合作指標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