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房交易面面觀

肖華

2017年2月9日，一汽集團原黨委書記、董事長徐建一因受賄罪被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11年6個月。法院查明，徐建一在2000年至2013年間非法收受財物1218.974萬元。他收受最大的一筆財產就是一套位于三亞價值600余萬元的房產。

近年來，中央巡視組反饋意見中，多次指出一些地方和單位“存在領導干部以權謀房等問題”。現在的“以權謀房”從過去福利分房時期的違規占用、分配，向收受房產的權房交易轉變，一些干部權房交易問題令人瞠目。

權房交易花樣多

房子是用來住的，但有的行賄者把房子當作糖衣炮彈，瞄準了一些黨員干部。近年來查處的腐敗案件中，一些領導干部涉房腐敗的問題比較嚴重。被網友稱為“雙百院長”的云南省第一人民醫院原院長王天朝，在2004年至2014年中，利用職務之便，收受房產100套、停車位100個，總價值超過8000余萬元。像王天朝這樣以權謀取多套住房的貪官大有人在。在房價高企的今天，貪官們通過權房交易一下子擁有幾十套、上百套住房，極大地考驗了社會大眾的心理承受力。

有的干部直接利用手中的職權違規分配房子，天津市紀委2016年11月份通報顯示，河東區綜合執法局副局長孟曉光在擔任區房管局辦公室主任期間，在無拆遷購房證明情況下，違規購買三套經濟適用房，供本人及親屬居住。孟曉光受到黨內警告處分，并被責令按規定補交購房差價款。

對有的干部來說，不是直接收受房產，而是以低價“打折”或“內部價”購房，他們自認為這樣可以僥幸逃避查處。北京市委原副書記呂錫文在擔任西城區和北京市領導期間，以內部價格為自己、家人、親戚購買了五套住房。其中，在她自己和直系親屬名下的有三套。她買下這三套房的價格和市場價格之間，相差達到兩千多萬元。

近年來，隨著反腐敗斗爭的深入進行，腐敗分子以權謀房上的手段更加隱蔽。上海市電力公司原總經理馮軍名下的房產有4套，但通過尋找高價“接盤俠”等方式交易的房產數不勝數。2007年，時任江蘇省電力公司副總經理的馮軍看中了由江蘇電力下屬三產開發的一處房產，但覺得自己買“太顯眼”，就讓“好友”李鴻以390萬的價格先買下來，再過戶給自己。嗣后，馮軍讓妻子把房款通過銀行轉賬付給了李鴻，但房子的過戶手續費、稅費都由李鴻支付，共計31萬余元。然而，這僅僅是剛開始，馮軍還有后招兒。據馮軍交代，“2010年，一次喝茶時，我告訴李鴻，我夫人在理財。李鴻是個比較聰明的人，清楚我的意思是讓他以其他形式把我付給他的390萬元房款給我妻子理財。”李鴻心領神會，不久便交給馮軍妻子一張工商銀行儲蓄卡，卡里有400萬人民幣和9.9萬美元。就這樣，馮軍不僅一分錢沒花就得到一套價值390萬元的別墅，還多得了10萬元人民幣和9.9萬美元。除了以這種方式幫助馮軍購買了2處房產外，李鴻還被迫當起了馮軍房產的“接盤俠”。2010年，馮軍把一套房子以620萬賣給“好友”李鴻，該房產售價明顯高于市場售價185萬余元。

有的干部為了不被發現，在收受房子的房產證上，不寫自己的名字。南京市水務集團原副總經理尤博文的情人張麗買房還差幾萬元錢，尤博文讓一個老板墊付上。為了讓尤博文和情人約會更方便，這個老板還以自己的名字購買了一套總價16萬余元的房子送給他，房產證及購房合同等手續都鎖進這套房子里的保險箱。

有的干部為了把房產上受賄的錢漂白，竟然打起了司法訴訟的主意。2013年，福建省龍巖冠豸山機場管委會原副主任、連城縣政府原黨組成員吳大東收受龍巖泰陵陵園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陳某芳30萬元在廈門買了個車庫。為了掩蓋違法事實，吳大東偽造了其妻黃某向陳某芳之妻借款30萬元的借條。為把戲演得逼真一點兒，陳某芳還讓妻子拿著借條去縣法院起訴黃某，后又撤訴。還有的干部和開發商簽訂了購房合同后，故意讓開發商把房子賣給他人，然后向法院起訴，得到開發商違約賠償。

有的干部讓別人給自己的房子裝修。南京市溧水區區委原書記姜明向一個朋友借了100余萬元付了房款，后讓與自己交往甚密的商人王軍裝修。裝修結束后，王軍共支付了近18萬元裝修款。在對姜明的判決書中，法院唯一一次認定姜明索取賄賂的對象也是王軍。2011年初，姜明因為急需用錢，讓王軍幫自己籌集30萬元錢，王軍當即答應。第二天下午，王軍便將存有30萬元的銀行卡交給姜明。

權房交易背后是權力濫用

近年來，大中城市房價節節攀升，一些干部喜歡受賄房產，也是看中房子的升值，但是作為行賄者，為干部出資購房子、裝修，或者高價從干部手中購買房子，他們看中的則是干部手中的權力給自己帶來的好處。

干部的權力都是人民賦予的，為人民群眾服務是干部的本職工作，有的干部卻以此換取好處，這就模糊了公與私的概念和界限。俗話說“吃了人家的嘴軟，拿了人家的手短”，收受了別人的好處，特別是收受房子這樣價值巨大的不動產，就背離了黨員干部的身份和職責。南京市水務集團原副總經理尤博文身邊圍繞著太多搞水務基建工程的人，他們為尤博文買房子出資，尤博文當然也知道這些人要什么，他利用分管基建工作的職務便利，在工程承接、工程建設管理、工程款支付等方面為他們謀取利益。南京市溧水區區委原書記姜明在收受別人好處后，有點兒不安，總想著有機會能給送禮者幫忙。

虛榮心是濫用權力催化劑。有的干部認為自己就應該比別人住的房子要大一些、好一些，裝修要比別人奢華些，這樣才能配得上他的身份。廣東省汕頭市檔案局原局長陳樂群無視自身家庭承受能力，購置一套183平方米、總價近280萬元的住宅。面對難以填補的50余萬元缺口，他竟打起了檔案局招標采購的主意。他在懺悔書中寫道：“為了避免上海親家見笑，同時也為女兒爭點兒臉面，改善我的居住條件成了當務之急。”最終，陳樂群因違反廉潔紀律、搞錢色交易，違反國家法律法規，涉嫌受賄，被開除黨籍、開除公職，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處理。

受賄房產，本質是以權謀私，根本原因還是忘記了黨的理想信念宗旨。呂錫文被查處后懺悔說：“上了一趟我插隊那個地兒，看了看我那個老嬸兒。老嬸兒就說，什么時候上北京上你們家看看，我真的不敢接話。所以紀委同志也說，你這么就把這個房子都拿了，老百姓買房是個什么心態，你不讓老百姓煩你啊。真的，就真的這么想想，我是真的覺得，真的后悔死了。”如果呂錫文能早點兒有這樣的認識，考慮到百姓的感受，那么可能也不會走到這一步。endprint

有的干部自認為用隱蔽的方式受賄房產，不會被發現，從而在權力濫用上有僥幸心理。馮軍獨辟蹊徑，與行賄人之間形成了“我高價接盤你的房子、車子，你幫我快速掙錢”的“合作關系”。但這樣的合作關系改變不了利用國家賦予的權力變相勒索，以權力交換攫取不義之財的事實。這樣的手段無論怎樣隱蔽，都難逃法紀的懲罰。

從嚴查處權房交易行為

過去由于不動產登記制度尚未聯網，領導干部個人事項報告抽查等制度落實存在漏洞，所以貪官受賄時經常選擇房產。今后從嚴查處權房交易行為，應做到以下幾點：

首先，應加快推進不動產登記制度。當前，國土資源部、住建部等多部委正緊鑼密鼓地推動不動產統一登記系統全國聯網，目前，已超過1000個市縣的不動產信息平臺端口接入。一旦有需要，就可以依法根據“宗地號”查詢房屋產權、土地性質、抵押、查封等基本信息。要全面排查不動產登記“中梗阻”問題，抓好落實整改，確保早日推進到位。

其次，不動產登記制度建立起來后，還要用好、執行好，發揮其遏制權房交易的作用。一些地方已經通過大數據平臺比對，有效發現與查處利用職權違規購置經濟適用房、領取廉租房補貼等“以權謀房”問題。如湖北省黃石市紀委對城建部門提供的數據進行比對后，經核查發現2012年至2015年，大冶市金湖街道辦事處五里堤社區黨支部書記馮聲義通過偽造材料，讓其子女于2012年至2016年3月違規領取住房補貼19，981.80元，提供虛假材料以其妻名義購買經濟適用房一套。馮聲義受到撤銷黨內職務的處理。

嚴格落實領導干部個人事項報告制度，這也是遏制權房交易的一把利劍。江蘇省建湖縣委常委、縣紀委書記須衛琴說，“最近中央修訂出臺了《領導干部報告個人有關事項規定》和新制定的《領導干部個人有關事項報告查核結果處理辦法》（以下簡稱《規定》和《辦法》）。報告事項內容更加突出與領導干部權力行為關聯緊密的家事、家產情況，對家庭財產來源合法性驗證、查核結果的運用等作了原則性規定。各地要落實好《規定》和《辦法》，對不如實報告或者存在其他問題的要嚴肅處理，讓《規定》和《辦法》在遏制權房交易腐敗行為上發揮更大的有效監督制約作用。”

房產不像其他財產可以藏著、掖著，特別是豪華別墅、高檔小區的房子，關注的人更多，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近年來，有不少房產腐敗都是通過群眾監督、輿論監督發現的。對利用親屬、他人持有房屋等隱蔽的“以權謀房”現象，仍然需要加大舉報、查處力度，讓權房交易、以權謀房無處可逃、無所遁形。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一個人能否廉潔自律，最大的誘惑是自己，最難戰勝的敵人也是自己。遏制權房交易行為，個人自律也不可或缺。住宅既是人們的生活所需，也折射出不同的生活狀態和精神境界。唐代詩人劉禹錫以一篇只有八十一字的《陋室銘》，表達了自己的“宅第觀”。我國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在住宅問題上有著比古代官吏更高的境界。新中國成立之初，劉少奇同志被安排住在中南海的一套舊房子里，地面潮濕路滑，屋里還常有老鼠出沒。身邊工作人員勸他換套房子，他卻說：“現在老百姓吃飯都困難，你搞那么高級的房子，和老百姓懸殊那么大，要脫離群眾的啊！”面對住房問題，老一輩革命家為各級黨員干部為我們做出了表率。我們要加大對黨員干部的黨的理想信念宗旨教育力度，讓黨員干部時刻把群眾的安危冷暖掛在心頭，理性對待住房之需，正確用好手里的權力，做到為民務實清廉。

（責編 / 吳耀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