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
如果說抓住行業風口是成為富豪的“天時”,創業所在區域的軟環境則是“地利”。良好的政策環境、領先的經濟基礎、優渥的產業土壤、先進的商業理念環境等,都是誕生富人和讓其長留的重要原因。反過來,富豪的企業同樣對城市的產業規劃和發展方向起到了積極作用。
“杭州佬”與“深圳客”:輪值首富的城市身份
如果認真研究富豪與城市的關系,正在輪流當中國首富的“二馬”,還真有著不同的身份。
馬云出生、念書、工作和家人朋友都在杭州,到現在還是杭州戶口,是典型的“杭州佬”。每當說起杭州,都是“誰不說俺家鄉好”的理直氣壯。馬化騰13歲跟隨父母移居深圳,此后也在深圳讀書成長工作,在家門口親眼看到國貿大廈創造三天一層樓的“深圳速度”,但說起這座城市,口氣卻有點客氣:“我很慶幸自己在深圳創業。”
無需質疑的是,馬云、阿里和杭州,馬化騰、騰訊和深圳,都為我們提供了企業、企業家與城市相互作用的樣本:中國人民大學中國調查與數據中心的一份報告指出,我國當前的創新創業模式主要有三個典型的代表,以杭州為代表的互聯網企業創業模式、以深圳為代表的高科技產業創業模式、以北京上海為代表的創新型創業模式。很顯然,在前兩者的形成過程中,馬云的阿里和馬化騰的騰訊都有積極推動作用。
阿里與杭州,是一家企業與一個城市共同成長的故事。在創立阿里之前,馬云曾經在北京和上海嘗試過創業。但當時的北京更追捧國有企業;上海則青睞跨國公司;馬云才發現,家鄉杭州喜歡創業精神,尊重白手起家的人。這里有優秀的人才,有良好的環境,更有為未來拼搏的文化。
阿里總部落戶杭州17年,也逐步改造杭州這座城市的氣質,以至于杭州被稱為“電子商務之都”。而在阿里上市前后,一大批“阿里系”的員工在完成了原始資本積累之后,紛紛辭職創業做起了互聯網。資本市場上,紅杉資本、B12粒子基金、天使灣等投資機構正在推動杭州互聯網創業。那些在杭的創業者們,都有一個和馬云一樣的夢想,希望立足杭州,通過互聯網這張大網,將自己與整個世界連接起來。
馬化騰眼中的深圳創新、務實且包容。在這里,你可以花費不到半天時間,將一個智能硬件的模組全部找齊,是初創團隊的理想環境。過去五年,騰訊正在被逐步改造成一個真正互聯的生態,這跟深圳敢闖、務實、開放的城市精神,特有的地理位置以及創投資源都有相關之處。
城市與富豪,誰成就誰?
如果說抓住行業風口是成為富豪的“天時”,創業所在區域的軟環境則是“地利”。相關調查顯示,自2000年后,胡潤百富榜共“誕生”了11位中國首富(個人或家族),如果算上馬云,12位中國首富的籍貫地最多的省份是浙江(丁磊、宗慶后、馬云)、廣東(黃光裕、張茵、楊惠妍);創業地最多的省份是廣東(丁磊、張茵、楊惠妍、王傳福),浙江居第二(宗慶后、馬云);籍貫地與創業地交集最多的省份則是浙江(宗慶后、馬云)與廣東(張茵、楊惠妍)。
北京、上海、廣東、浙江、江蘇外加成渝地區,幾乎囊括了所有常青樹,形成了明顯的富人集聚效應。長三角則是中國造富能力最強的區域。從單個城市來看,北京、上海一騎絕塵,緊隨其后是杭州、廣州和深圳。東部地區良好的政策環境、領先的經濟基礎、優渥的產業土壤、先進的商業理念環境等,都是誕生富人和讓富人長留的重要原因。
富豪與城市,很顯然存在一種互相成就的關系。
以馬云和杭州為例,其所在的浙江省一向全民言商、營銷為王。在這片躁動不安、活力勃發的大地上,你不難嗅到無處不在的極端功利化商業機會主義的氣息:跑碼頭、走江湖,精于灰色變通的“潛規則”;對短線套利賺快錢始終興致盎然,而對持久堅韌的技術創新、產業升級卻缺乏足夠的耐心。尤其是當遭遇外部環境異變擠壓,群體性的投機主義更是肆意滋長。
也正是如此,城市性格的穩定形成和政府在企業發展過程中的引導作用也變得尤為重要。馬云就曾自認有福氣,阿里得到杭州政府和杭州人的支持。阿里上市后的2014年11月,時任浙江省長的李強公開表示,浙江政府要當好園丁,營造更加適宜的氣侯,提供更加肥沃的土壤,集聚更多更優的種子,讓創業創新的激情競相迸發。
政商關系的城市演化
1972年,費正清在《中國和美國》一書中不無疑惑地寫道:“一個西方人對于全部中國歷史所要問的最迫切的問題之一是,中國商人階級為什么不能擺脫對官場的依賴,而建立一支工業的或經營企業的獨立力量?”
這個問題,似乎至今也沒有明確的答案。一部中國改革史,就是一部中國政商關系史,一部政府不斷探尋權力邊界、企業家與權力不斷博弈資源配置、切換市場主體的發展史。
作為關注度更高的企業家,富豪們與政府關系更加微妙。
被外界稱為“民企不倒翁”的魯冠球,從上世紀80年代起就已是風云人物,至今創業40多年屹立不倒,而當年與他擁有同樣知名度的諸多企業家,早已消失在商業大潮中。在中國宏觀政策一輪又一輪的洗禮中,魯冠球練就了超強的政治敏感度。他總結出來的經驗就是,必須與政府走得近,但要避免與特定的官員走得近。與魯冠球一樣,劉永好、劉永行等人也都是在政商關系上拿捏到位的“老司機”了。曾經的湖北省首富蘭世立,一手創辦的東星航空因資金鏈問題折翼,他感慨,“民營企業要講政治,但是不能突破底線,離某些官員要遠一點,寧愿少賺點錢,少打交道,其實你不找他,他也不會找你”。
“講政治”恰是諸多首富在政商關系方面的一致意見。前國內首富王健林擁有18年的軍隊生涯以及轉業后在國企的經歷,在處理與政府關系時同樣高度敏感。他幾乎每天都要拿出一定時間閱讀黨政報刊,研究政策方針,在企業管理中極其重視黨建工作。
2012年9月在哈佛大學演講時,在回應美國媒體對他的政商交易調查時談到:“政商關系其實在中國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這個問題比你在哈佛讀博士后還要困難。”他處理政商關系的秘訣是“親近政府、遠離政治”。
馬云的觀點雖然更花哨,本質多有相同之處。他認為,和政府要相愛,但不要結婚。“在反腐之前,商人和政府官員走得太近,所以現在會出現《人民的名義》這樣的電視劇和小說。但是反腐以后,政商關系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政府怕商人,商人也怕見政府官員,這也不對。”
2016年3月4日,習近平在全國政協十二屆四次會議民建、工商聯委員聯組會上深刻闡述了新常態下的新型政商關系。他指出,新型政商關系,概括起來就是“親”“清”兩個字。自此,“親”“清”的新型政商關系廣受關注:“親”和“清”是一種氛圍,也是一種態度,政商之間,不僅要“親”,還要“親而有度”,才能讓政商關系更和諧,也才能促進中國經濟的良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