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親王，“剪彩專業戶” 干到96歲

黃培昭

他幽默、隨性、直率，敢懟英女王，敢調侃外國元首

8月2日，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的丈夫、愛丁堡公爵菲利普親王頭戴一頂黑色圓頂禮帽，身穿軍灰色大衣，冒雨現身英國皇家海軍陸戰隊慈善巡游活動現場，以皇家海軍陸戰隊總司令的身份出席活動。這是他自1952年以來單獨執行的第22219次王室公務，也是其最后一次公務活動。之后，他就全面卸下所有王室職務，開啟優哉游哉的退休生活。

發火時甚至罵女王是“笨蛋”

菲利普親王1921年出生于希臘的克基拉島，同時擁有希臘和丹麥王子頭銜。1922年，希臘王室因政變垮臺，菲利普一家人一夜之間變得一貧如洗、無家可歸。僅18個月大的菲利普被放入用來裝橘子的盒子里，被家人帶到歐洲，開始了寄人籬下的生活。1930年前后，他的母親愛麗絲被診斷患有腦疾，送往精神病院，父親則帶著情婦遠走他鄉，孤苦伶仃的他最后前往倫敦投靠舅舅蒙巴頓侯爵家族，隨后進入德文郡達特茅斯英國皇家海軍學院就讀。其間，他以全優的成績，迅速成為學院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1939年7月，英國國王喬治六世攜家人到訪，備受器重的菲利普被挑選出來，陪伴伊麗莎白公主參觀學院。年輕的菲利普高大帥氣，飄逸亮眼的金發、湛藍清澈的眼神，瞬間俘獲了伊麗莎白公主的少女心。13歲的英國公主和18歲的希臘王子童話般的愛情故事就此開始。她在給父王喬治六世的信中這樣寫道：“菲利普是我的天使。我們在一起時總覺得似曾相識，彼此很默契。”而菲利普也對伊麗莎白公主非常珍視，給未來的岳母寫信稱：“在我的世界里，莉莉白（伊麗莎白二世的小名）是唯一真實、確鑿的存在。”

1947年7月9日，菲利普與伊麗莎白公主訂婚，為此他宣布放棄希臘王室身份，入英國籍。1953年6月2日，伊麗莎白二世女王的加冕禮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隆重舉行，典禮上，菲利普宣誓效忠，成為第一個向新女王下跪的臣民。

在公共場合，菲利普親王還得向女王彎腰鞠躬，畢恭畢敬地稱呼她為“陛下”。不過，據英國《每日郵報》透露，在私下場合，菲利普親王也有跟女王急的時候，他在發火時甚至罵伊麗莎白是“笨蛋”。在白金漢宮，女王時常親自下廚，為丈夫準備早餐，菲利普親王在享用妻子心意之余，卻不時地嘀咕：“英國女人不會做飯。” 1994年，兩人到中美洲的伯利茲城旅行，他打斷女王和主人的臨別談話，在皇家游艇大不列顛號的甲板上不耐煩地大喊：“好了，好了！快點，趕快走了。”

一生“臣服”于女王的菲利普親王自然也不忘調侃自己。在澳大利亞旅行時，他認識了一對夫婦，丈夫說：“我太太是哲學博士，比我重要多了。”菲利普親王立刻回應道：“我們家也有這個問題……”2017年，菲利普親王對婚姻作了一個評述被廣為流傳：“一個男子會幫他太太開車門，只有兩個原因，不是新車，就是新婚妻子。”

對于菲利普親王的暴躁和抱怨情緒，女王的前私人秘書查特里斯閣下稱：“菲利普親王是世界上唯一對待女王像對待普通人一樣的人。女王很珍視這一點。”

多年來，菲利普親王一直陪伴在伊麗莎白女王的左右，“不離不棄，相伴始終”，令英國媒體頻頻稱贊。今年11月，伊麗莎白女王和菲利普親王將迎來他們白金（70周年）結婚紀念日。“他們之間就像有一個不成文的約定：她幫助他埋葬了所有青春時代的不安定，作為回報，他不假思索地把自己全部的支持，都給了她。”英國《獨立報》曾在報道中下此定論。

“最忙”的英國王室成員

今年5月4日，英國王室宣布菲利普親王將辭卸王室職務后，數學家邁克爾·阿蒂亞爵士第一個向他致意：“我很遺憾你要下臺。”96歲的菲利普親王又用一貫的黑色幽默引來全場一陣大笑：“因為我沒法再站到臺上了。”

《紐約時報》形容，“那個看起來唐突、慈愛、以講話過于直白著稱的菲利普親王，一直是她（女王）身邊一個令人敬畏的存在。” 根據白金漢宮的官方統計數字，在過去的65年中，身為女王的配偶，菲利普親王共單獨完成海外訪問637次，發表演說超過5000次，出書14本，贊助700多家機構，在780個各類組織中擔任“贊助人”或“名譽主席”這樣的職務。很多年后，他在皇家海軍學院的一位校友說：“菲利普親王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海員。如果不是為了他承擔的責任去做那些事，他一定可以做到英國第一海務大臣的職位。”

一直以來，菲利普親王總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地履行職責，代表王室出席各類揭牌、慶祝、頒獎等活動。對此，他本人也不無幽默地自夸道，自己是“世界上剪彩經驗最多的人”。不過，這位“剪彩專業戶”也有失去耐心的時候。有一回，在加拿大的一次活動上，他不無任性地說：“我宣布這東西開幕，不管它是啥”。

女王的工作安排都經過精心設計，充分考慮女王的休息需要，而菲利普親王在工作安排上幾乎沒有限制。“沒完沒了的握手、演講、宴會、各種正式或非正式的會議……”其傳記作者約翰·帕克寫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不如此”。菲利普親王身邊的工作人員形容他是一個不服老的工作狂，直到他慶祝90歲壽辰時，才辭去劍橋大學校長這一名譽職務，幽默地說：“我要休息一下，最好能在保質期結束前離開。”

除了出席活動，菲利普親王還時常“操心”國家的大小事務，經常直抒胸臆地發表“見解”。

2000年，在耗資1800萬英鎊新建的英國駐柏林大使館落成典禮上，菲利普親王對到場的客人說：“這真是對空間的巨大浪費。”而對于倫敦擁堵不堪的交通，他“出謀劃策”道：“倫敦這么擁堵，都是游客惹的禍，我們干脆把旅游業停掉吧！”

在人們看來，菲利普親王最大的成就之一是1956年設立的、以他的頭銜命名的“愛丁堡公爵獎”。該獎項面向100多個國家的青少年頒發，鼓勵他們投身社會、強健體魄、發展個人愛好、探索自然等。此外，他還身體力行地幫助慈善機構籌款、組織活動。

著有《菲利普和伊麗莎白：婚姻的肖像》一書的傳記作家蓋爾斯·布蘭德雷思說：“他（菲利普親王）可能會懷念這些活動，因為他是最忙的王室成員。每年，他都會和（他的女兒）安妮公主比賽，看誰那一年做得更多。”

拉近王室與民眾的距離

菲利普親王自稱是個“脾氣不好的老頭子”，他愛開玩笑，說話幽默，有時候讓人忍俊不禁。

2009年，400名具有影響力的印度裔英國人在白金漢宮參加表彰會，菲利普親王看到一位企業高管阿圖·帕特爾的名字，說：“你們家的人今晚來了不少啊（印度同姓的人很多）。”

2000年，在白金漢宮的一個酒會上，他走到一群工黨女性領導人旁邊，慢悠悠地說了句：“哦，所以這里是女權主義者的小圈圈咯？”

有時候，菲利普親王說話過于率直、欠妥，甚至讓當事人不爽或陷入尷尬，簡直“毀人不倦”。

在一次年度慈善活動——皇家大匯演演出之后，菲利普親王批評有“威爾斯國寶”之稱的著名歌手湯姆·瓊斯：“你唱的那些歌曲，在我聽來是最難聽的，根本搞不懂怎么會變得那么有價值。”他還當面跟瓊斯開玩笑說：“你是怎么發出咕嚕聲的，嘴里含了卵石？”

有一年，菲利普親王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不列顛戰役老兵一起拍合影。力求完美的攝影師指揮來指揮去，把他惹毛了。他終于忍不住大罵這名攝影師：“別廢話，趕快拍照就對了。”攝影師馬上乖乖照辦。

還有一回，菲利普親王在白金漢宮看到一位年輕服裝設計師的個人打扮，直言不諱地指出：“你的胡子設計得不好，不是嗎？你真的要再好好地修飾一下你的胡子。”讓對方無言以對。

即便走出國門，菲利普親王依然不改心直口快的本色，似乎從不在意會冒犯東道主。1991年，因在環保方面的貢獻，他在泰國受到表彰。談及泰國的環保，他脫口而出：“你們國家是聲名狼藉的瀕危物種交易中心。”

2000年，菲利普親王訪問羅馬。在一次晚宴上，當時的意大利總理朱利亞諾·阿馬托端了一杯當地最好的紅酒給他，他卻任性地說：“給我杯啤酒，啥樣的都行，反正就要啤酒。”

2003年，女王和菲利普親王訪問尼日利亞，這是女王47年來第一次訪問此地，時任尼日利亞總統奧盧塞貢·奧巴桑喬特地穿著當地傳統長袍，隆重地歡迎他們，菲利普親王卻笑著調侃道：“你看起來像是要上床去睡覺的樣子。”

對于菲利普親王這種直率敢言的個性，很多人從他的童年經歷中尋找淵源，認為他兒時顛沛流離的生活造成了他的隨性、無拘無束，“他在情感上被忽視，沒有得到過小孩子該有的源源不斷的愛”，使得他內心極為敏感，在語言上表現出“刻薄”的一面。同時，英國女王配偶的特殊身份，使他有了發揮“段子手”特質的空間和特權。

總之，菲利普親王是一個有血有肉、性格飽滿的人，是英國王室中和藹可親、令人難忘的重要一員。溫文爾雅、端莊大方、舉止得體，這是伊麗莎白二世女王留給人們的總體印象。英國人之所以喜歡她，一半是因為女王本人的風采和魅力，另一半則是夫君竭力烘托的結果。菲利普親王的隨性、幽默客觀上拉近了王室與民眾的距離。《時代》雜志稱，他將人們眼中像“冷淡的新娘”一樣的王室成員變成了時髦的大眾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