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納托爾·凱勒茨基
英國完全退歐已經從選項表中剔除。在徹底脫離歐盟之前,英國政府現在想要一個“過渡期”,在此期間,英國將保留歐元區成員的商業權利,同時繼續繳納歐元預算,遵守歐盟監管和司法裁決,允許人員自由流動。過渡期將在2019年3月—英國退歐過程的官方期限—之后繼續維持至少兩年,也就是說,在2021年之前,英國都將是實質上的歐盟成員國,但沒有任何投票權。
與此同時,英國首相梅的政府—它承諾要保持與歐洲的“深刻而特殊”的關系—將試圖談判一個新的與歐盟的“基于條約的協定”。但英國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達成新條約的機會十分渺茫。
事實上,到了2021年,英國將仍然在向“懸崖邊緣”運動,即完全脫離歐洲,不再準備替代方案來抵御沖擊。從政治上講,這樣的擇時將給梅政府帶來比現在更大的風險,因為下一次選舉必須在2022年6月前舉行。因此,英國可能會試圖將過渡期延長到2022年以后。而過去的經驗告訴我們,期限一旦被延長了一次,就會無休無止地一次次延長下去。
英國似乎正在走向我三個月前列出的情景。梅在6月提前舉行大選的重大決定讓她的反對派有機會要求英國去談判一個類似挪威那樣作為歐洲經濟區(EEA)成員的過渡性安排。EEA始創于1994年,是為了幾個準備加入歐盟的國家而制定的臨時性框架。但由于挪威選民在11個月后的歐盟成員公投中拒絕加入歐盟,EEA也一直持續到24年后的今天。
但對英國來說,好消息是歐盟可能已經開始慢慢向雙軌結構轉變。要想實現繁榮,歐元區需要建立一個政治聯盟。這將讓丹麥、波蘭和瑞典等非歐元國家形成一個歐元區外的經濟合作外環。這些國家將擁有單一市場成員地位,但不參與貨幣或政治聯盟。
雙軌歐洲與今天的“雙速”模式截然不同。在雙速模式中,每個國家理論上都在朝“日益緊密”的聯盟前進,只不過速度有所不同。相反,在雙軌情景中,英國可以心安理得地重新加入“外軌”,和挪威,也許還有瑞典一起。
現在來看壞消息。英國的過渡性安排可能對于歐盟各國政府和英國選民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歐盟堅定的聯邦主義者希望英國盡快退出,因為長期以來英國一直為其他抵制深化融合的國家—如丹麥、波蘭和瑞典—提供掩護。
狂熱聯邦派憎恨雙軌歐洲的概念。他們希望迫使所有歐盟成員國在下一個十年中接受歐元,并永遠地牢牢鎖定在全方位的政治和財政聯盟中。他們正確地相信,將英國踢出局,能夠更加容易地實現這一目標。
但過渡期對英國來說也不是萬靈丹。隨著曾經將英國作為歐洲業務樞紐的跨國企業開始將一些業務活動遷移到其他國家,英國人已經開始領略英國退歐的經濟成本。由于英國政府一直心存有嚴格時間限制的過渡期的幻想,這一過程還會進一步加速。此外,歐盟將利用過渡期改變自己的監管規則,使創造就業和大量稅收收入的企業將不得不遷往歐盟領土。
比如,歐洲銀行局和歐洲藥品局已經開始遷出倫敦,這意味著許多與受監管程度較高的活動(如金融和藥物研究)有關的法律、管理和游說工作,也必須外遷。因此,過渡期將用監管“雙擊”來打擊位于英國的跨國企業—它們將同時受到英國和歐盟官僚的管理。
更糟糕的是,長過渡期的憧憬可能延長公眾觀點的變化,導致無法及時地扭轉退歐。2019年3月后,英國將正式退出歐盟,而歐盟的經濟增長已經開始趕超英國。如英國想要再次加入歐盟,將不得不接受比現在惡劣得多的條件。英國不但無法獲得預算回款或社會監管方面的特殊待遇;還可能被迫加入歐元區。
即使是投票“留歐”的英國選民,也有可能無法接受如此令人蒙羞的條件。因此,英國將進退兩難—就像挪威一樣,但它沒有挪威的石油財富和社會凝聚力。工黨貿易發言人正確地指出,基于“挪威模式”的準永久性過渡期,將讓英國淪為“附庸國”。它將為歐盟預算提供巨款,并遵守歐盟法律,但它無權置喙這些錢怎么用,或這些法律如何制定。
在未來幾個月中,英國公眾可能會開始想見這一恥辱性結局。挪威模式滿足不了英國的年長群體,滿足不了地方仇歐派,也滿足不了想要保留他們出生以來就視為理所當然的歐盟公民權利的年輕城市選民。
前景如此暗淡,英國選民可能會在領導人完成退歐過程之前,就改變對退歐的想法。但要發生這一大轉變,英國必須經歷一場足夠大的政治或經濟危機,讓公眾擺脫致命的自負。目前,英國人一直在效仿他們所喜愛的國家口號“保持冷靜,堅持不懈”。在英國的情況可能好轉之前,或許先要大大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