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之王，和人道主義者

張宇欣

2009年2月22日，洛杉磯柯達劇院、美國藝術與科學學院給杰瑞·劉易斯頒發了“瓊·赫爾肖特人道主義獎”。1952年，劉易斯被選為“肌肉萎縮癥協會”主席;此后從1966年起，每年美國勞工節，他都作為慈善節目主持人參與募捐，截至2011年該節目已募集超過20億美元。劉易斯領獎時說，這個獎“觸及了我靈魂的最深處”。

頒給他小金人的艾迪·墨菲，恰好出演了翻拍自他的《肥佬教授》。這也是大部分中國觀眾最為熟悉的劉易斯作品之一。

影片拍攝于他最富創造力的時期。1960年，他說服派拉蒙公司拍攝《侍者》，自編自導自演了一個倒霉員工在邁阿密海灘楓丹白露酒店的故事。接下來5年里，劉易斯導演了幾部“風格非凡”的電影，包括講述寄宿公寓里女性故事的《女人們》;在《杰基爾博士和海德先生》中，他擁有雙重身份，一個害羞的化學家和一個自我的俱樂部歌手;還有《肥佬教授》，被美國電影協會評為美國史上第99部最佳喜劇。

隨著制片廠時代結束，劉易斯和派拉蒙分道揚鑣，陷入職業危機。他1980年的影片《幾乎不工作》被《芝加哥太陽報》評論為“整個國家商業發行最差的電影之一”。直到在《喜劇之王》中扮演脫口秀主持人，劉易斯才作為演員“重生”：這部電影令他獲得BAFTA最佳男配角提名。

八九十年代，他參演的一些嚴肅電影令他事業回春，比如庫斯圖里卡的《亞利桑那夢》和彼得·切爾索姆的《幽默的骨頭》，以及百老匯音樂劇《該死的北方佬》。2013年，戛納電影節授予劉易斯“電影界的杰出人物”榮譽。

他于1926年出生于紐瓦克，父親是歌舞演員，母親是鋼琴師，他們在小型歌舞雜耍和度假酒店演出時，就用“劉易斯”這個化名。父母經常外出，劉易斯總被留在家里照顧老人，這造成了他持久的不安全感和對被關注的渴望。他曾對拉里·金說，他的喜劇根植于傷害。

杰瑞·劉易斯（1926-2017）

二戰結束不久，劉易斯即成名于俱樂部表演（這也歸功于戰后大眾媒體的興起和民眾對娛樂的需求），成為“馬丁與劉易斯”這對喜劇搭檔的一份子。他們摸索出一套程式：劉易斯是追逐者、笨手笨腳的街頭藝人，不停打斷馬丁——扔盤子、扔食物、像猴子一樣亂跳——但從未激起對方一絲波瀾。

劉易斯初見迪恩·馬丁時，曾被這個睡眼惺忪的年輕歌手震得頭暈目眩，因為“他似乎有劉易斯缺少的一切：英俊、自信、深沉、不可動搖的酷”。而瘦骨嶙峋的劉易斯也深受觀眾喜愛——1946年夏天，他被大西洋城的500個俱樂部預定表演。這對搭檔迅速崛起。

1951年的電影《戰爭與軍隊》及后續的13部電影中，兩人演繹了一如既往的“基情”：這對朋友的感情總會受到金錢與女人的考驗，最后以“原來你還在這里”的結局收場。但劉易斯對電影的抱負與控制欲使馬丁對其主導地位不滿，劉易斯則感覺被他崇拜的人背叛了。

1956年，共同登臺十年后，兩人在科帕卡巴納舉行了告別演出。劉易斯形容他們的過往為“性與鬧劇”。而馬丁告訴他，“你對我來說沒什么，只是一個美元的符號。”

這也是劉易斯職業生涯的起點。他繼續電影制作，與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簽訂慈善節目合同。他的慈善事業非常成功，那些受疾病困擾的兒童被稱為“杰瑞的孩子”。

1987年，馬丁與劉易斯終于和解。2002年，他倆的故事被搬上銀幕，3年后，劉易斯在與詹姆斯·卡普蘭合寫的回憶錄《迪恩與我：一個愛的故事》里，將兩人失和的大部分責任歸咎于自己。

8月20日早上，劉易斯結束了幾十年起起落落的娛樂生涯。他的經紀人告訴美聯社，“他在家中平靜地走了，家人陪伴在身邊。”白宮在周日晚間發表聲明，向他致敬。CNN稱他為“最偉大的藝人和人道主義者”“一個情緒激動、心胸寬廣、性格古怪的人”。《紐約時報》稱，他“定義了20世紀美國娛樂圈”。他曾經一天抽五包煙，晚年患上前列腺癌、做過心臟手術，藥物治療使他的身體驚人地膨脹到300磅。

對于大部分讀者而言，他的事業高峰來得太早了，還很年輕的時候，他的名氣就如颶風般席卷了美國，如同戰后年輕的美國突然成為世界舞臺上的統治者;以至他的離世新聞，反而顯得有些落寞。